越野車往血門方向駛時，車廂裡的空氣像浸了暗鏡灰般沉重。阿吉攥著沈暉的血瓶，反複摩挲著瓷瓶上的鏡紋，嘴裡還在念叨：“沈明是真該死，騙了我們這麼久，還把那麼多人當祭品，要是早知道他的破事，咱們也不用走這麼多彎路。”
薑野靠在車窗上，新換的影隔符令牌在指尖轉著圈，令牌上的銀輝忽明忽暗：“現在說這些沒用，等子時到了血門，先按計劃喚醒沈明的良知，破了舊債影縛，再用沈暉的血激活鎮鏡銅——隻要能封印鏡鬼，也算給那些死在他手裡的人一個交代。”
陸疤坐在副駕，左臉的疤痕在車燈映照下泛著冷光，她回頭看了眼林野和蘇九璃，突然開口：“你們倆彆總悶著，是不是還有沒說透的線索？沈暉在暗鏡裡留的消息，我可全告訴你們了，要是藏著掖著，到了血門吃虧的是咱們自己。”
林野抬眼，目光落在陸疤搭在椅背上的手——她的指尖沾著點淡紅色粉末，與沈明指甲縫裡的本命鏡碎片粉末顏色一致，卻比那粉末更亮些，像摻了影隔符的銀灰。他沒接話，隻淡淡點頭：“沒藏線索，隻是在想鏡鬼會不會在血門設新陷阱。”
車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白綾飄動的聲音漸漸消失，隻剩下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響。到了後半夜，薑野和阿吉靠在座位上沉沉睡去，陸疤也歪著頭，呼吸變得平穩，像是也入了睡。林野輕輕碰了碰蘇九璃的胳膊，兩人悄聲挪到車後廂，借著手機屏幕的微光，翻開了記滿推理的筆記本。
“內鬼是陸疤。”林野的聲音壓得極低，指尖落在筆記本裡“陸疤線索”那頁，上麵畫著個小小的問號，“她剛才說‘沈暉在暗鏡裡留的消息全告訴我們了’，這句話就是破綻。”
蘇九璃猛地睜大眼睛，下意識壓低聲音：“破綻？她不是沈暉托來送東西的嗎？青銅盒裡的圖紙和碎片都是真的，影隔符也能驅散鏡絲，怎麼會是內鬼？”
“圖紙和碎片是真的，影隔符也是真的，但她漏了個最關鍵的細節——沈暉的疤痕。”林野翻開手機裡存的沈暉舊照，照片裡沈暉的右手纏著繃帶，左眉骨光滑無痕，“陸疤說自己是當年鏡鋪火災被沈玥推出來的學徒，臉上的疤是救沈玥時燒的，可沈暉的舊照裡，鏡鋪學徒裡根本沒有左臉帶疤的人，反而在沈明三年前的賭債記錄裡，有個叫‘陸八’的人，是收他賭債的頭目，右手缺了半截食指——你再看陸疤的右手，她總把手揣在兜裡，剛才遞青銅盒時，我瞥見她右手食指是假的，套著層矽膠指套。”
蘇九璃後背瞬間竄起寒意，她想起陸疤左臉的疤痕——那疤痕邊緣太過整齊，不像是被火燒的，反而像用刀刻意劃的，為了貼合“救沈玥被燒傷”的謊言。“可她為什麼要裝成沈暉的人？青銅盒裡的東西都是真的，她要是內鬼，沒必要給我們真線索啊？”
“因為她的‘賊心’——她想要的不是幫鏡鬼，是自己拿到鎮鏡銅。”林野點開手機裡的北城舊鏡鋪檔案，裡麵夾著張泛黃的通緝令，上麵的人像雖然模糊，左臉的疤痕卻與陸疤一模一樣，“通緝令上寫著，這個叫‘陸八’的賭債頭目，三年前在鏡鋪火災後失蹤，警方懷疑她卷走了鏡鋪老板藏的一批古董銅鏡——而那些銅鏡，就是本命鏡的碎片。她找到沈暉，不是因為沈暉托她，是她抓住了沈暉，逼他說出了血門和鎮鏡銅的秘密，又編造了‘沈暉托她送東西’的謊言，想借我們的手打開血門，等我們和鏡鬼兩敗俱傷時，她再趁機奪走鎮鏡銅。”
“那她剛才指尖的粉末是怎麼回事？”蘇九璃突然想起林野之前注意到的細節，“你說和沈明指甲縫裡的粉末像，又摻了影隔符的銀灰。”
“是她故意沾的。”林野的指尖劃過筆記本上的“鏡鬼能力”，“她知道我們在懷疑內鬼，故意在指尖沾本命鏡粉末，讓我們以為她接觸過沈明或本命鏡，加深‘她是沈暉那邊的人’的印象；摻影隔符銀灰，是為了讓影隔符在她手裡失效得慢些，好讓我們相信她的影隔符是真的——但她漏了個致命細節：沈暉的血瓶。”
他從背包裡掏出陸疤給的小瓷瓶，擰開瓶蓋，裡麵的血液泛著淡淡的銀光，與影隔符的銀灰顏色一致：“真正的沈暉血，應該是暗紅色的，因為他三年前被沈明砍傷後，流的血沾過本命鏡碎片，會帶點暗鏡灰的黑，而不是銀灰——這瓶血裡摻了影隔符的粉末，是鏡鬼的‘影血’，用它激活血門機關，不僅打不開鎮鏡銅，反而會把我們的影子全綁在血門上，給鏡鬼當祭品。”
蘇九璃攥緊了手機，屏幕光映著她發白的臉：“那她為什麼要幫我們分析沈明的舊事？還說出沈明和鏡鬼的交易？”
“為了讓我們相信她的‘誠意’，更是為了確認我們知道多少線索。”林野合上筆記本，目光透過車後廂的縫隙，看向前座的陸疤——她雖然閉著眼，右手卻在無意識地摩挲著褲兜，那裡鼓鼓囊囊的，像是藏著什麼東西，“她剛才故意提起‘沈明的混蛋事’，就是想讓我們把注意力全放在沈明和鏡鬼身上，忽略對她的懷疑；她幫我們分析鏡鬼的能力，是想引導我們按她的計劃走，等我們到了血門，用她給的‘影血’激活機關，掉進她和鏡鬼設的雙重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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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外突然刮起一陣風，車窗縫隙裡滲進的夜霧，在手機屏幕上凝成了道模糊的影子——是陸疤的影子，正映在車窗上，影子的右手沒有食指，左臉沒有疤痕，反而在脖頸處纏著道細細的白綾，與沈明脖頸處的白綾一模一樣。
“她和鏡鬼也有交易。”蘇九璃的聲音發顫，“她幫鏡鬼引我們去血門，用影血激活機關，鏡鬼幫她拿到鎮鏡銅——她的賊心，是想靠鎮鏡銅控製鏡鬼，而不是封印它。”
林野點頭，將瓷瓶擰好，放回背包：“現在怎麼辦？拆穿她？還是假裝沒發現，按她的計劃走，再找機會反製？”
“假裝沒發現。”林野的眼神變得堅定，“她手裡有真的血門圖紙，知道鎮鏡銅的具體位置，我們需要靠她找到鎮鏡銅；而且她還不知道我們識破了她的身份，這是我們的優勢。等子時到了血門，我們先按她的要求用影血激活機關，等鏡鬼出現，再用真正的沈暉血——沈明指甲縫裡的本命鏡碎片沾過他的血，而沈明是沈暉的雙胞胎兄弟，他的血能暫時替代沈暉的血，激活鎮鏡銅的封印能力。”
蘇九璃突然想起沈明的屍體——他的指甲縫裡還殘留著本命鏡碎片粉末，那些粉末沾著他的血，藏在指甲縫裡，陸疤沒發現，鏡鬼也沒注意到。“可沈明的血會不會被鏡鬼察覺？萬一激活不了鎮鏡銅怎麼辦？”
“不會。”林野點開手機裡的“鏡鬼弱點”記錄，“鏡鬼怕的是‘影子主人的血’，沈明是沈暉的雙胞胎，他們的影子有一半是相通的，沈明的血對鏡鬼來說，和沈暉的血一樣有壓製力。而且陸疤和鏡鬼的交易裡，鏡鬼沒告訴她沈明和沈暉是雙胞胎，這是我們最大的底牌。”
前座傳來陸疤翻身的動靜，兩人趕緊合上筆記本，裝作靠在車後廂休息。透過手機屏幕的餘光，林野看到陸疤悄悄睜開眼，目光掃過車後廂，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那笑容裡藏著的賊心，像暗鏡裡的影子，正等著在血門開啟時，撲向最後的獵物。
林野輕輕攥住蘇九璃的手，用口型無聲地說：“等子時。”蘇九璃點頭，指尖傳來林野掌心的溫度，讓她稍稍安心。她知道，這場藏著賊心與謊言的賭局，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他們賭陸疤會按計劃帶他們去血門，賭沈明的血能激活鎮鏡銅，更賭自己能在鏡鬼和陸疤的雙重陷阱裡，找到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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