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房的門虛掩著,晨霧裹著戲台方向飄來的焦脂味鑽進門縫,把桌上兩封浸血的信吹得微微發顫。林野指尖捏著薑湄袖口那根銀線,線身泛著冷光,和陳厚銀鈴碎片的紋路對在一起,正好拚成半個無麵臉譜的右眼輪廓——和戲台後台繡譜最後一頁畫的、沒補完的針腳分毫不差。
“薑湄在撒謊。”蘇九璃把繡譜攤在桌上,譜子泛黃的紙頁上,“銀線補目,可避鉛燼”八個字旁邊,有行被墨點蓋住的小字,用指甲刮掉墨點,露出“補完即替”四個字,“她隻說補臉譜能避災,沒說補完後要替那伶人找下一個‘執念者’。她領口的銀簪,簪頭臉譜的右眼針孔,和繡繃上沒繡完的最後一針,位置完全重合——她快‘補完’了,所以才不敢說實話。”
陳溪攥著哥哥的紅繩,湊到繡譜前,紅繩上的銀鈴突然輕輕晃了晃,鈴身蹭過譜子上的鉛粉燼,竟沾了點暗紅的印子:“那我哥的銀鈴碎片,是不是就是上一個‘替手’補臉譜用的銀線?”
陸疤靠在牆邊,指尖夾著片從103房窗台下撿的、繡著半截紅紋的布角——布角質地和趙蘭沒繡完的肚兜一樣,隻是紅紋裡裹著的鉛粉燼更多,像剛從鉛灰堆裡撈出來。“不是。”她把布角湊到燈前,布纖維裡隱約能看見根極細的黑發,“薑湄的銀線是‘引線’,專挑有執念的人。趙蘭肚兜上的紅紋、301男人房卡上的暗紅印子,都是這線勾出來的——她在替伶人‘標記’目標,補完一個臉譜,就標記下一個。”
阿吉抱著銅鈴,突然“呀”地低呼一聲——鈴身沾著的鉛粉燼慢慢化開,露出下麵一行極淡的刻痕,是個“蘇”字,和戲台匾額漆皮底下露出來的“蘇玉娘”的“蘇”一模一樣。“這鬼是蘇玉娘沒錯了。”他聲音發顫,指著刻痕,“可她為什麼專挑沒做完事的人?補臉譜和燒執念,到底有什麼關係?”
林野突然走向木櫃,手掌再次貼在“鏡”形木紋上——這次指尖傳來細微的震動,像有什麼東西在木板後麵敲,敲了三下,停了停,又敲了七下,和之前失蹤者房間聽到的叩門聲節奏分毫不差。“她在‘補戲’。”他回頭看向眾人,眼底帶著點冷意,“民國時蘇玉娘死在《牡丹亭》第三折,戲沒唱完,臉譜沒畫完。她抓有執念的人,是讓這些人替她補完這出戲——補臉譜是‘畫完妝’,燒執念是‘入戲’,等補完所有‘戲份’,她就能‘謝幕’,而替她補戲的人,就會變成新的‘鉛粉燼’,嵌在戲樓的木縫裡。”
蘇九璃猛地看向繡譜最後一頁——頁腳有個模糊的朱印,印文是“聚仙樓班主”,印邊沾著點鉛粉燼,和床板縫裡的灰一樣。“班主!”她突然想起前台那個臉塗厚粉的女人,“前台女人眼角有刀疤,和繡譜上蘇玉娘畫像的眼角刀疤位置一模一樣!她是不是就是當年的班主?或者……是班主的替身?”
“有可能。”陸疤點頭,把布角塞進兜裡,“薑湄不敢說的,說不定前台知道。但現在不能去找她——薑湄剛被我們逼問過,伶人肯定有動靜,貿然去找前台,隻會撞進她的‘戲’裡。”
林野看向窗外,晨霧已經淡了些,能看見一樓走廊儘頭有兩道高大的影子晃過,是405房的那兩個男人——昨晚領房時,兩人就攥著房卡鬼鬼祟祟,現在竟湊在103房門口,耳朵貼在門板上,不知在聽什麼。“有人在偷聽。”他壓低聲音,指了指那兩道影子,“剛才我們在302討論時,門沒關嚴,他們肯定聽見了薑湄的事。”
蘇九璃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其中穿黑夾克的男人突然抬手,往103房門上敲了三下,接著又敲了七下——正是蘇玉娘敲木板的節奏!另一個穿工裝褲的男人手裡攥著個沒拆封的工具包,包上印著“裝修”的字樣,卻在偷偷往門縫裡塞什麼東西,塞的東西泛著紅,像極了薑湄用的銀線。
“他們在替薑湄‘補針’。”陸疤的聲音冷了下來,“405房昨晚沒動靜,不是因為沒被標記,是他們早就和薑湄串通好了——薑湄替他們擋鉛燼,他們替薑湄找下一個目標。剛才塞進門縫的,肯定是標記用的銀線,目標說不定是……”
她的話沒說完,103房突然傳來“嘩啦”一聲,像繡繃被掀翻的聲音,接著是薑湄壓低的尖叫,混著個黏糊糊的聲音,像蘇玉娘的戲腔:“補錯了……針腳不對……該換你了……”
走廊裡的兩道影子瞬間僵住,穿黑夾克的男人猛地轉身,手裡不知何時多了把美工刀,刀尖對著302房的方向,眼神發狠:“誰在那兒?!”
林野一把拉過陳溪,躲在門後——透過門縫,能看見穿工裝褲的男人正往405房跑,手裡的工具包掉在地上,滾出個沒繡完的荷包,荷包上的紅紋已經繡到臉譜右眼位置,針還插在布上,線尾纏著根銀白色的細毛,和陳厚紅繩上沾的毛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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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補薑湄沒繡完的臉譜。”蘇九璃的聲音壓得極低,“荷包上的紅紋,和趙蘭肚兜上的一樣,是標記下一個目標的‘引紋’。薑湄說‘補完即替’,現在他們替薑湄補針,是不是就要替她變成下一個‘引路人’?”
陸疤靠在牆根,指尖夾著的布角突然發燙——不是銅鈴的燙,是鉛粉燼遇熱的燙。她猛地看向103房的門,門板縫裡正滲出些暗紅的液體,像血,順著門縫往下流,流到地上,慢慢聚成個“鏡”形,形影裡,隱約能看見薑湄的臉,臉上畫著沒補完右眼的臉譜,嘴角卻咧開個詭異的笑,正對著405房的方向。
“不是變成引路人。”林野盯著那道“鏡”形血影,聲音發沉,“蘇玉娘要的是‘完整的戲’,薑湄是‘旦角’,405的男人是‘醜角’,他們都是戲裡的‘角兒’。等所有‘角兒’都補完戲份,這出《牡丹亭》才算唱完,而我們……”
他的話沒說完,405房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接著是穿黑夾克男人的慘叫,慘叫聲裡,還摻著蘇玉娘黏糊糊的戲腔:“針腳錯了……燒了重做……”
阿吉懷裡的銅鈴突然劇烈晃動起來,鈴身的“蘇”字刻痕越來越清晰,鉛粉燼順著刻痕往下流,在地上聚成個小小的臉譜,臉譜的右眼位置,正慢慢浮現出一根銀白色的線,線的另一頭,指向302房的門——指向陳溪攥著的、哥哥的紅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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