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磊癱在二樓樓梯口，後背的青石板滲著寒氣，卻壓不住脖頸銀線的灼燙——線尾纏著的灰，是昨晚從301房窗沿掉的，混著趙鵬的殘魂灰，此刻正順著衣領往他鎖骨爬，像條吐著冷芯的蛇。
“銀線纏到心口就完了。”他攥著半截戲本，指節捏得發白，工裝褲男人寫在頁腳的“反哺避線”四個字被汗浸濕，墨跡暈開，裹著的黑灰簌簌往下掉，落在銀線上，線身竟微微縮了縮。“反哺……是讓灰喂灰？”張磊突然反應過來，把掌心的戲本灰往銀線上抹——灰剛碰到線，線尾的灼燙就淡了些，纏在鎖骨的勒痕也鬆了半分。
可沒等他鬆口氣，身後傳來“吱呀”一聲——301房的門不知何時開了道縫，門縫裡飄出個黏糊糊的聲音，不是林曉的戲腔，是薑湄的！隻是那聲音像被銀線勒住了喉嚨，每說一個字都帶著“咯吱”的線響：“張磊……來301房……真臉譜的右眼……藏著解線的法子……”
張磊渾身一僵，猛地回頭——301房的門虛掩著，裡麵黑漆漆的，隻有床底漏出點青熒的光，映著根垂下來的銀線，線尾纏著的灰，和薑湄小臂上的灰一模一樣。“你不是薑湄！”張磊往後退，“昨晚103房的尖叫，是你補完針化灰的聲音！你是蘇玉娘的戲引！”
門內的聲音突然變了，尖細得像戲台上的假聲：“傻小子……薑湄的殘魂還纏在線裡呢。”那聲音頓了頓，突然飄出句讓張磊頭皮發麻的話，“你以為你抹的是戲本灰？那是趙鵬的殘魂灰……你每喂一次灰，就離‘變線’近一步——現在你的魂，已經纏在我的線上了。”
張磊低頭，看見掌心的戲本灰竟變成了暗紅色，像摻了血，而纏在鎖骨的銀線，正慢慢往他心口爬，線尾的灰裡，隱約能看見個極小的臉譜——右眼位置，空著，正對著301房的床底。“你騙我！”他尖叫著要扯線，可指尖剛碰到銀線，就像被燙到似的縮回來——線身竟變得滾燙，像燒紅的鐵絲。
“再不來……線就纏到你心口了。”門內的聲音又響了，這次竟摻著陳厚的聲音，輕飄飄的，像從紅繩銀鈴裡飄出來的，“陳溪的銀鈴碎片……快撐不住了……你不拿真臉譜的右眼……她就會變成下一根線……”
張磊的心臟猛地一縮——陳溪的銀鈴是唯一能鎮住銀線的東西，要是陳溪出事，所有人都得變成灰。他咬咬牙，抓起戲本往301房衝，剛跨進門，就聽見身後“哐當”一聲，門被死死關上，銀線瞬間從門縫裡鑽出來，纏向他的腳踝。
“上當了吧？”門內的燈突然亮了，不是煤油燈，是青熒的鬼火！張磊抬頭，看見床底爬出來個影子——渾身纏著銀線，臉上沒有眼睛，隻有個空著的右眼洞，正是薑湄的殘魂戲引！她手裡攥著塊刻著臉譜的磚，磚上的右眼位置，嵌著根銀線針，針尾纏著的灰，正是張磊掌心的戲本灰。
“這磚是真臉譜的一部分。”戲引怪笑著逼近，銀線往張磊身上纏，“蘇玉娘要的不是補臉譜，是讓你的魂當‘針’，把所有人的殘魂線，都縫進真臉譜的右眼——現在，你的魂已經纏在針上了。”
張磊隻覺得心口一燙，銀線終於纏到了心口，他想喊，卻發不出聲音，隻能眼睜睜看著戲引把磚往他心口按——磚上的銀線針剛碰到他的皮膚，他就覺得魂像被撕開了一樣疼，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第二天清晨，戲樓的晨霧裹著焦脂味，把202和204房的門染得發灰。林野蹲在202房的窗邊，指尖捏著根斷成兩截的銀線，線尾纏著的灰，和張磊昨晚纏在鎖骨的灰一模一樣。“失蹤了兩個。”他聲音發沉，“202房的窗沿有抓痕，抓痕裡嵌著銀線灰；204房的床板是空的，板縫裡的灰，和301房床底的磚灰同源——是張磊和另一個住客，叫李響。”
蘇九璃站在204房的床前，手裡攥著張濕透的房卡，卡麵纏著半截銀線，線尾的灰一捏就碎，碎末裡裹著根極細的藍布纖維，和林曉裙子上的纖維分毫不差。“沒有掙紮痕跡。”她眉頭緊鎖，“房卡是從裡麵扔在地上的，床板下的‘鏡’形木紋裡，滲著的銀線已經乾透，變成了暗紅色——他們是主動走進‘鏡’裡的，或者說，是被銀線‘牽’進去的。”
陳溪攥著銀鈴碎片，碎片上的微光隻剩一點，她聲音發顫：“昨晚我聽見202房有動靜，想過去看看，可碎片突然發燙，把我彈開了……現在張磊也沒了，他是不是變成灰了？”
陸疤靠在走廊門框上，指尖夾著片從202房窗沿撿的布角——布角是張磊夾克上的，上麵的銀線勒痕，和薑湄小臂上的勒痕間距一模一樣。“不是變成灰，是變成了‘線餌’。”她把布角遞過去，“204房床板下的磚，刻著個極小的臉譜右眼，銀線就是從那裡鑽進去的——蘇玉娘把張磊和李響的殘魂拆成灰，喂給了真臉譜的右眼，現在磚縫裡的銀線，就是用他們的殘魂纏的。”
阿吉懷裡的銅鈴突然“嗡”地悶響，鈴身映出204房的床底——木紋裡的銀線正慢慢往戲台方向爬，線尾的灰裡，隱約能看見個穿夾克的影子，是張磊的殘魂，正被銀線往戲台底拖。“這鬼的殺局越來越密了。”阿吉聲音發顫，“她故意讓張磊發現‘反哺避線’的假法子，引他進301房，再用他的殘魂線牽走202和204房的人——現在每個出事的房間，都藏著根‘牽魂線’，下一個被牽走的，說不定是我們中的一個。”
林野突然看向戲台的方向——戲台幕布不知何時被拉開了，露出台中央的柱礎，柱礎上的刻痕裡，滲著的銀線已經連成了片，像張暗紅色的網，正往二樓的方向爬。“她在‘織網’。”他聲音冷得像冰，“每個失蹤者的殘魂線，都是網的一根絲，等網織到戲台底，真臉譜的右眼補完，她就能把所有人的魂都纏進網裡，變成她‘謝幕’的祭品。”
蘇九璃突然指向204房的牆——牆麵上，不知何時多了道極細的銀線，線尾纏著的灰，正往陳溪的方向爬，而陳溪手裡的銀鈴碎片，微光突然閃了閃，徹底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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