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樓裡的暗紅偽跡還纏在趙夯腳踝上,像條黏膩的紅蛇,順著褲腿爬至膝蓋時,突然“滋啦”一聲縮了回去,鑽回那扇鎖著的門後——門縫裡的紅光閃了閃,像是“怪”在暗處完成了最後一次標記確認。趙夯癱坐在青石板上,冷汗把短褂浸得透濕,指著門的手止不住發抖:“它……它剛才在看我!我能感覺到!”
林野沒理會趙夯的慌亂,掏出手機按下薑湄的號碼。聽筒裡的忙音比前幾次更滯澀,像是隔著層厚厚的紅霧,響到第七聲時,終於被接通。沒等林野開口,那頭先傳來薑湄的聲音,混著布料摩擦的窸窣聲,還有股清晰的血腥味——不是之前淡紅偽跡的味道,是新鮮血液的腥氣,濃得能透過聽筒飄出來。
“你們……找到本體了?”薑湄的聲音比昨天更沙啞,每說一個字都像在吞咽碎玻璃,“我在……在破廟的戲台殘基上……化妝箱就在我腳邊……裡麵的木偶臉,又多了一張……是張磊的……”
蘇九璃湊到聽筒旁,指尖突然攥緊——薑湄說“木偶臉多了一張”,可按“怪”的規則,張磊是第二張“臉”,木偶臉應該隻多一張,可薑湄的語氣裡,卻像在說“多了不止一張”。更詭異的是,聽筒裡除了薑湄的聲音,還藏著道極輕的呼吸聲,頻率慢得不像活人,反而像……像陳溪之前說的“箱子裡的水袖聲”。
“你身上的血是怎麼回事?”林野突然開口,語氣銳利,“破廟裡除了你,還有誰?化妝箱的鎖,是不是已經被打開了?”
聽筒那頭沉默了兩秒,血腥味突然更濃了,接著傳來薑湄含混的回答:“血……是我不小心蹭到的……破廟裡就我一個人……鎖沒開……林野,你們快過來……我怕它提前激活本體……”
“彆騙我們了。”蘇九璃突然插話,目光死死盯著站在陸疤身邊的陳溪——小姑娘垂著頭,懷裡的木偶被抱得很緊,空白的臉剛好對著她,木偶後腦勺的“旦”字血痕,竟比剛才深了一倍,像剛吸過血,“你說鎖沒開,可你昨天抓李老師時,明明打開過箱子拿木偶臉。還有,你身邊的‘東西’,呼吸聲太大了——是‘怪’在你身邊,還是……你已經和它的本體綁在一起了?”
聽筒那頭的呼吸聲突然消失,隻剩下薑湄急促的喘息。過了幾秒,她突然尖聲喊起來,聲音裡混著戲腔:“你們彆過來!彆指認我!它說了,誰指認我,誰就是最後一張‘臉’!”
電話“啪”地被掛斷,屏幕上還殘留著薑湄最後那句帶著戲腔的警告。林野盯著手機屏幕,突然轉頭看向陳溪——她還保持著垂頭的姿勢,可剛才薑湄喊“彆指認我”時,陳溪懷裡的木偶,竟輕輕動了一下,空白的臉轉向破廟的方向,像在回應薑湄的話。
“不對勁。”林野緩步走到陳溪麵前,蹲下身,視線與她平齊,“溪溪,剛才給薑湄打電話時,你懷裡的木偶為什麼會動?還有,你昨天在老房子裡說‘臉在箱子裡’,你是怎麼知道的?”
陳溪猛地抬起頭,眼神裡沒了平時的怯懦,反而透著股陌生的冷意,嘴角勾起一個和薑湄相似的詭異弧度:“我……我就是知道……木偶動,是因為它怕薑湄被指認……”
“不是怕。”林野的指尖輕輕碰了碰木偶空白的臉,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和薑湄電話裡的血腥味同源,“是‘回應’。薑湄是‘怪’的規則容器,你懷裡的木偶,是‘怪’的規則媒介——你們兩個,早就被‘怪’的怨氣綁在一起了。”
陸疤突然按住陳溪的肩膀,指尖觸到她的後背時,猛地一僵:“她後頸有東西!”眾人圍過去,陸疤輕輕掀開陳溪的衣領——她後頸上,竟貼著塊極小的戲班舊戲帕,帕子上繡著的旦角臉,隻剩下半隻眼睛,另半隻被暗紅的血漬蓋住,和薑湄身上的血漬一模一樣。
“這帕子,是從哪來的?”蘇九璃的聲音發顫——這塊帕子,和班主房間找到的流蘇、薑湄鎖芯裡的半塊帕子,是同一塊!當年戲班的舊戲帕被撕成了三塊,分彆在班主、薑湄和……現在的陳溪身上。
“你不是陳溪。”林野突然開口,聲音擲地有聲,目光掃過她後頸的戲帕,又看向她懷裡的木偶,“真正的陳溪,三天前在戲樓二樓回廊撿到木偶時,手腕上蹭到了銀粉,留下的是淡紅色印子;而你,從昨天開始,手腕上的印子就變成了暗紅色,和薑湄的一樣——這不是標記加深,是你根本不是最初被標記的陳溪。”
“還有,你昨天在老房子裡說‘木偶在發燙’,可當時我們都摸過,木偶是涼的;你說‘表盤裡有空白臉’,可林野的手表表盤蒙著霧,除了你,沒人能看清裡麵的東西。”蘇九璃接著補充,指尖指向木偶後腦勺的“旦”字血痕,“這個血痕,每天都會深一點,而真正的陳溪撿到木偶時,血痕是淺灰色的——你是後來被‘怪’的怨氣替換的,你身上的‘陳溪記憶’,都是‘怪’灌輸給你的,目的就是讓你留在我們身邊,替它傳遞假線索,引我們進破廟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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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指認的“陳溪”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懷裡的木偶“啪嗒”掉在地上,空白的臉朝上,竟慢慢浮現出張磊的臉——眼睛圓睜,嘴角凝固著驚恐,和張磊被拖走時的表情一模一樣。“你們……怎麼發現的?”她的聲音變了,不再是小姑娘的音色,反而透著股和薑湄相似的滯澀,“我明明模仿得很像……”
“因為規則漏洞。”林野撿起地上的木偶,指尖捏著木偶後腦勺的血痕,“‘怪’的規則隻能削改記憶,卻改不了‘初始標記’。真正的陳溪是‘未碰過道具者’,標記是淡紅色;而你碰過戲帕——戲帕是已啟用道具,你的標記本該是深紅色,可你為了裝成陳溪,故意把標記弄成淡紅色,反而露出了破綻。”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如刀:“你留在我們身邊,就是為了等我們指認薑湄——薑湄剛才喊‘誰指認我,誰就是最後一張臉’,其實是你通過電話傳遞給她的規則陷阱。隻要我們指認薑湄,你就會觸發‘指認者為最後一張臉’的規則,把我們都變成‘怪’的目標。而真正的陳溪,應該還在破廟裡,被你藏在化妝箱旁邊,等著當最後一張‘臉’。”
“陳溪”突然尖笑起來,聲音裡滿是怨毒:“沒錯!你們猜對了!真正的陳溪在破廟的戲台殘基下!你們要是去救她,就會觸發‘靠近殘基者為目標’的規則;要是不去,她就是最後一張‘臉’,本體照樣激活!林野,蘇九璃,你們根本贏不了!”
她的身體突然開始扭曲,後頸的戲帕慢慢融進皮膚裡,露出裡麵完整的旦角臉繡紋——和戲樓旦角房間戲服上的繡紋,一模一樣。陸疤立刻擋在林野和蘇九璃身前,阿吉攥緊了手裡的木棍,卻不敢上前——他們都知道,眼前的“陳溪”已經被“怪”的怨氣完全吞噬,碰她就等於觸發“接道具”的規則。
“破廟的陷阱,比我們想的更狠。”蘇九璃看著扭曲的“陳溪”,心裡發冷,“它不僅綁了薑湄當容器,還替換了陳溪當媒介,就是為了讓我們在指認和救人之間兩難——不管選哪條路,都是死局。”
林野盯著“陳溪”身上慢慢浮現的旦角戲服紋路,突然想起賬本最後一頁那個畫著叉的箱子——箱子上的叉,根本不是“封存”的意思,是“陷阱”的標記。他抬頭看向破廟的方向,仿佛能看到戲台殘基下,真正的陳溪被綁在化妝箱旁,而“怪”的本體,就藏在箱子裡,等著他們踏入最後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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