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壺裡的指針剛停在三點十七分,破屋的木門就被一股冷風吹得“吱呀”作響。林野還沒來得及看清內壁那行“命為表盤”的紋路,就見一道灰影從裡屋牆角竄出——那東西沒有腳,離地半尺飄著,腐爛的衣擺下露著半截白骨,枯瘦的手直抓李娜的後頸。
“小心!”林野幾乎是本能地摸向腰間——那裡掛著塊巴掌大的青銅羅盤,盤麵上沒有刻度,隻有三根倒轉的指針,指針根部纏著圈發黑的紅線。這是上一章他在墳場入口大擺鐘下挖出來的“鬼器”,當時鐘擺下埋著半具白骨,羅盤就攥在白骨手裡,骨指緊扣盤麵,像是死前都在抓著它。後來蘇九璃發現,羅盤指針轉動的方向,總能和夜壺裡的倒影同步,是唯一能暫時逼退邪祟的東西。
青銅羅盤剛舉起來,盤麵上的指針就“唰”地轉成個圈,灰影發出一聲尖嘯,抓向李娜的手瞬間縮了回去,竟在空氣中留下幾道黑痕,像是被火燒過。李娜踉蹌著跌坐在地,後頸已經紅了一片,那片紅痕的形狀,和羅盤上的指針完全重合。
“這東西不是鬼,是‘叩鐘人’,”蘇九璃撲過來扶住李娜,目光死死盯著灰影退去的牆角——那裡堆著的碎鐘表零件,不知何時拚成了個小小的棺木形狀,灰影正跪在棺木前,一下下磕著頭,額頭撞在零件上,發出“咚、咚”的悶響,像在敲鐘,“上一章夜壺裡的人臉消失時,我就覺得不對勁——墳場裡的‘鬼’分兩種,一種是嵌在鐘表裡的‘骨針’,另一種就是這種‘叩鐘人’,它們在幫‘骨針’找下一個祭品。”
陸疤摸出短刀,刀身泛著的灰光比剛才更亮,她盯著“鬼磕頭”的方向,右臉的疤開始發燙:“它磕了七下,停了。上一章我們在斷碑上數過,碑上刻著七個凹痕,當時以為是風化的,現在看,是‘叩鐘人’磕出來的——每磕一下,就對應一個碰過鐘表的人。我們五個,加上剛才那東西,還有……”
她的話沒說完,破屋的門突然被敲響了。不是風吹的“吱呀”聲,是有節奏的“篤、篤、篤”,每敲一下,屋裡“叩鐘人”磕在零件上的悶響就同步響一下,像是在應和。
阿吉嚇得往林野身後躲,少年的指關節還泛著金屬光,那是上一章碰過懷表後留下的痕跡:“外麵……外麵不是墳場嗎?除了我們,還有彆人?”
“是‘同路人’,”林野握緊青銅羅盤,羅盤指針又開始倒轉,這次轉得格外快,“上一章我們推測錯了,鐘表墳場的‘祭品’不是按順序來的,是按‘組隊’來的。斷碑上的‘逆時為祭’,‘逆時’指的不是時間倒轉,是‘反向組隊’——每個進入墳場的人,都會遇到上一隊留下的‘叩鐘人’,而敲門的,就是下一隊的‘祭品’。”
敲門聲還在響,這次更重了些,門板上竟慢慢滲出血跡,聚成幾個模糊的字:“開門,三點十七分了。”
李娜突然抓住林野的胳膊,聲音發顫:“我碰過的那隻掛鐘,表盤裡嵌著的半片指甲不見了——剛才灰影抓我的時候,我看見它的指甲縫裡,夾著片和我一樣的指甲!還有,上一章我滴在掛鐘上的血,現在全滲進了表盤裡,表盤上的指針,正對著門的方向。”
“它在叫門裡的‘叩鐘人’去接他,”蘇九璃蹲下身,盯著地上“棺木”形狀的零件堆——那裡麵竟嵌著半塊懷表,正是阿吉上一章碰過的那隻,懷表的表盤碎了,裡麵的指骨正隨著敲門聲,一下下敲著表殼,“上一章阿吉做的‘拆手指’的夢,不是夢——是懷表裡的指骨在‘拆’他的手指,等拆完,他就會變成新的‘叩鐘人’,像牆角那個一樣,跪著磕頭,幫下一個‘骨針’找祭品。”
門板上的血字又變了,這次更清晰:“我看見你們的臉了,在表盤裡,三點十七分,該換了。”
陸疤突然想起什麼,她衝到裡屋,抓起那隻豁口夜壺——壺裡的人臉不見了,隻剩一枚停擺的指針,但壺壁上沾著的黑色痕跡,竟慢慢聚成了張陌生男人的臉,和門板血字透出的輪廓一模一樣。“是他!”陸疤的聲音發澀,“上一章我在墳場西側見過一塊碎表盤,表盤裡映著的就是這張臉,當時以為是幻覺,現在看,是他早就被嵌進了鐘表裡,現在要‘出來’找替死鬼。”
林野突然按住羅盤,羅盤指針停在了“三點十七分”,和所有停擺的鐘表一樣。他看向門外,敲門聲還在繼續,而牆角的“叩鐘人”已經磕到了第十下,額頭撞在零件上,竟撞下來一小塊白骨,那白骨的形狀,和青銅羅盤上的指針一模一樣。
“我知道了,”蘇九璃的聲音帶著哭腔,她指著門板上的血字,又指向“叩鐘人”和零件棺木,“上一章夜壺裡的倒轉指針,不是倒計時,是‘點名’——每倒轉一次,就點一個人的名字,被點到的人,要麼變成‘骨針’嵌進鐘表,要麼變成‘叩鐘人’跪著磕頭,而敲門的這個,是上一輪被‘點名’卻沒變成‘骨針’的人,他在找我們當中的一個,替他完成‘叩鐘’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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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娜突然摸向後頸的紅痕,那道痕竟開始發燙,像有根針在往肉裡鑽:“剛才灰影抓我的時候,我聽見它在我耳邊說‘換你了’——上一章我碰過的掛鐘,停在三點十七分,而敲門的人,他碰過的鐘表,肯定也停在同一個時間。我們和他,還有‘叩鐘人’,都是被同一個時間綁在一起的‘祭品’。”
“青銅羅盤能逼退它,是因為羅盤裡嵌著最早的‘叩鐘人’的骨頭,”林野突然明白過來,他看著羅盤上纏著的紅線——那紅線和阿吉上一章撿的紅線是同一種,“上一章挖出來羅盤時,攥著它的白骨,額頭上有七個凹痕,和斷碑上的一樣,是最早的‘叩鐘人’,他用自己的骨頭做了羅盤,就是為了提醒下一隊人:敲門的不是救兵,是‘催命鐘’,每開一次門,就會有一個人變成新的‘叩鐘人’,替他繼續磕頭。”
敲門聲突然停了。屋外傳來一陣鐘表齒輪轉動的聲音,和上一章窗外聽到的一模一樣。林野猛地看向牆角,“叩鐘人”已經不見了,隻有那堆零件拚成的棺木還在,棺木上竟多了塊碎表盤,表盤裡映著的,是李娜的臉——她後頸的紅痕,正慢慢變成指針的形狀。
蘇九璃抓起夜壺,壺壁上的陌生男人臉突然笑了,嘴角裂到耳根,露出兩排金屬牙:“你們以為羅盤能救你們?它是最早的‘骨針’,早就把你們的名字刻在盤上了。三點十七分一到,叩鐘人磕頭,敲門人進門,你們五個,要選一個人去嵌進鐘表裡,不然……”
她的話沒說完,門板“嘩啦”一聲被撞開,一道黑影站在門口,渾身裹著破布,破布下露著的手臂上,嵌著好幾塊碎鐘表零件,每塊零件的指針,都停在三點十七分。黑影的臉被破布遮住,隻露出嘴,嘴裡重複著一句話,和門板上的血字一樣:“我看見你們的臉了,在表盤裡,該換了。”
林野握緊青銅羅盤,卻發現羅盤上的指針開始脫落,露出裡麵的白骨——那白骨的形狀,和他自己的指骨,一模一樣。上一章夜壺裡映出的林氏後人的臉,突然在他腦海裡浮現,他終於明白斷碑上“林氏後人,代代為針”的意思——他手裡的羅盤,不是救兵,是“請柬”,早就把他的名字,刻在了最前麵的“骨針”名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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