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火在不鏽鋼烤架下燒得通紅，林野蹲在一旁，用鐵簽子紮了紮架上的魚，金黃的魚皮瞬間裂開，熱油“滋滋”濺在炭上，裹著孜然香的白煙騰起來，嗆得蘇九璃往後縮了縮脖子，順手把手裡的烤玉米塞給阿吉：“快幫我拿著，我去拿瓶冰汽水。”
阿吉剛接過來，就趁蘇九璃轉身的功夫，偷偷咬了一口玉米尖，還沒嚼兩下，就被陸疤用筷子敲了敲手背：“偷吃也不知道擦嘴，玉米渣都沾下巴上了，跟辰辰似的。”蹲在烤架另一側的辰辰立刻不樂意了，小手裡攥著半根烤腸，仰頭衝陸疤喊：“陸疤姐姐！我才不偷吃！是阿吉哥哥搶我烤腸未遂！”
“嘿，你這小屁孩還倒打一耙！”阿吉伸手想去揉辰辰的頭發，卻被辰辰靈活地躲開，還順勢把手裡的烤腸塞給了旁邊的溫阮，“溫阮姐姐幫我保管，彆被阿吉哥哥搶走！”溫阮笑著接過烤腸，用紙巾擦了擦辰辰沾了油的嘴角，轉頭衝正在調醬料的秦峰打趣：“你家這小機靈鬼，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鬼點子多著呢。”
秦峰剛把調好的蒜蓉醬遞給林野，聞言笑了笑：“隨他媽媽，我可沒這麼調皮。”顧硯靠在院牆上，手裡捏著罐啤酒，看著幾人鬨得歡，慢悠悠開口：“上次露營，是誰半夜被辰辰用草葉撓腳心，醒了還嘴硬說自己是被蚊子咬醒的？”秦峰立刻瞪了他一眼：“顧硯，你再揭我老底，下次探險我就讓你走最後麵。”
院子裡的笑聲混著烤魚的香氣，把晚夏的夜色烘得暖融融的。蘇九璃拎著一兜冰汽水回來，剛要分給眾人，就見阿吉突然指著石桌上喊：“哎，林野，你那部老手機怎麼亮了？”
林野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那是部黑色的翻蓋機，是他去年在舊物市場淘的，說是“應急備用”，其實沒插電話卡，平時就用來存些探險時拍的照片，連開機都少。可此刻，那手機屏幕亮著，不是熟悉的待機界麵，而是暗沉沉的灰色背景，上麵跳動著一串倒走的數字：0415、0414、0413，每跳一下，就跟著一聲輕微的“哢嗒”聲，像老式座鐘裡齒輪轉動的動靜。
“沒插卡怎麼會亮？”林野走過去，剛要伸手拿，手機突然響起一陣詭異的鈴聲——不是默認的“滴滴”聲，是密集的、帶著滯澀感的“哢嗒哢嗒”聲，像是無數鐘表指針被強行倒轉，又像是生鏽的齒輪在硬磨，那聲音穿透了烤架的滋滋聲和眾人的笑聲，讓小院裡的暖意瞬間涼了幾分。
辰辰下意識往秦峰身後躲，小手緊緊攥著秦峰的衣角：“秦峰叔叔，這聲音不好聽，像奶奶家壞了的老鐘。”秦峰拍了拍他的後背，目光落在手機上，眉頭微微皺起——他清楚記得，林野這手機連信號都沒有。
林野按下接聽鍵，把手機貼到耳邊。不過兩秒，他臉上的笑意就僵住了，肩膀慢慢繃緊，握著手機的手指節泛白，連呼吸都慢了半拍。蘇九璃最先察覺到不對，放下手裡的汽水走過去，見他臉色一點點變蒼白，眼神直勾勾盯著烤架上沒吃完的魚，像是被什麼東西定住了似的。
“林野？誰打的電話？”蘇九璃輕聲問，伸手想碰他的胳膊，卻被林野猛地攔住。他把手機拿開，沒按掛斷鍵，那“哢嗒”聲裡，突然混進一個沙啞的、像金屬摩擦的聲音，緩慢又僵硬地重複著一句話：“鐘表墳場……指針倒轉了……你們的時間……快不夠了……”
辰辰嚇得往秦峰懷裡縮，小腦袋埋在秦峰頸窩，帶著哭腔說：“我不要聽這個，我們繼續吃烤魚好不好？”陸疤走過去，伸手想去拿手機掛斷，指尖剛碰到手機殼，就被刺骨的冰涼驚得縮回手——明明剛才林野還拿在手裡，此刻卻涼得像剛從冰窖裡撈出來。
“彆碰！”林野把手機往石桌上一放，屏幕瞬間黑了，鈴聲也戛然而止，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可石桌上殘留的涼意還在，辰辰眼角的淚珠沒乾，“鐘表墳場”四個字在幾人耳邊打轉。
溫阮拿起桌上的汽水灌了一口，壓下心裡的發緊：“鐘表墳場是不是城郊那片廢棄鐘表廠？我前陣子查資料看到過，三十年前突然停工，後來總有人說夜裡聽見裡麵有鐘表倒轉的聲音，還看到倒走的時間，慢慢就被叫成‘墳場’了。”
顧硯走上前，拿起手機翻來覆去看了看，抬頭看向林野：“你這手機沒插卡，怎麼會接到這種電話？而且那聲音……不像是真人能發出來的。”林野捏了捏眉心，突然想起什麼：“上次淘手機時，老板說這是從鐘表廠附近撿的，我當時沒當回事……”
話沒說完，院牆外吹進一陣風，帶著晚夏的潮氣，卻裹著股奇怪的味道——像舊鐘表裡變質的機油，又像金屬生鏽的氣息。蘇九璃看向院門口，夜色沉沉的，路燈昏黃的光裡，似乎有個細長的影子晃了晃，像鐘表指針倒著飄過去，快得讓人以為是眼花。
烤架上的炭火漸漸暗了，剩下的半條魚還冒著微弱的熱氣，可沒人再有心思吃。辰辰靠在秦峰懷裡，小聲問：“我們明天還能來吃烤魚嗎？”陸疤摸了摸他的頭，剛要開口，林野手裡的手機突然“哢嗒”響了一聲，屏幕亮了下，映出一行模糊的字——“下一個，誰的時間在倒轉？”
屏幕瞬間黑透，那聲“哢嗒”卻像顆石子，投進幾人心裡。秦峰把辰辰抱得更緊，看向林野和蘇九璃，眼神凝重：“明天必須去鐘表墳場看看，還有，這手機不能再碰。”
小院裡靜下來，隻有炭火偶爾爆裂的輕響，烤架上的魚香漸漸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說不清的寒意。林野攥著冰涼的手機，感覺那“哢嗒”聲像是在倒計時，悄悄把他們從烤魚的暖意裡，拉向了那個藏在夜色裡的、關於倒轉指針的詭異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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