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通道的石階沾著黏膩的濕意，林野走在最前，手按在腰間的青銅匕首上——自從踏入這通道，後頸的涼意就沒散過，像有雙眼睛黏在背上，連呼吸都帶著壓抑的沉重。蘇九璃攥著那半塊血門碎片，碎片泛著的淡金光暈越來越弱，她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黑暗：“不對勁，通道的走向在變，剛才明明是直的，現在卻在往左轉。”
“轉了嗎？我咋沒感覺？”阿吉縮著脖子，緊挨著陸疤，手裡的避邪鈴被汗浸濕，“這破地方黑黢黢的，連個標記都沒有，不會是鬼打牆吧？”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響——像是有人踩碎了地上的石子，那聲音不遠不近，剛好落在四人腳步聲的間隙裡。
林野猛地轉身，青銅匕首“噌”地出鞘，刀刃映著蘇九璃手裡碎片的微光，掃過身後的通道。可黑暗裡空蕩蕩的，隻有石階延伸向深處，連個影子都沒有。“誰在那裡？”他沉聲喝問，聲音撞在石壁上，反彈回來的回聲卻變了調，像是有人在暗處模仿他的語氣，拖長了尾音：“誰——在——那——裡——”
陸疤握緊鋼管，眼神警惕地盯著黑暗：“是‘回聲鬼’，過渡空間裡的常見鬼物，能模仿活人的聲音和動作。”她話音未落，黑暗中突然飄出一個模糊的影子——那影子身形頎長，穿著件熟悉的黑色外套，連走路的姿勢都和林野有七分像，隻是臉埋在暗影裡，看不清模樣。
“熟影……”蘇九璃臉色驟變，“是根據我們記憶裡的人變出來的！它在模仿林野！”那影子慢慢靠近，舉起右手，做出和林野握刀的姿勢，嘴裡發出“嗬嗬”的聲響，像是在笑。林野毫不猶豫，揮起青銅匕首刺向影子——刀刃帶著血門鬼器特有的寒氣，卻在碰到影子的瞬間穿了過去，連一絲漣漪都沒激起。
“怎麼可能？”林野愣住了，這把匕首在第五扇血門裡，連銅皮鬼的胸膛都能刺穿，如今卻連個影子都傷不到。那影子像是看穿了他的震驚，突然加速衝過來，伸出蒼白的手，抓向蘇九璃手裡的血門碎片。
“快跑！鬼器傷不到它！”陸疤突然揮起鋼管，砸向影子的胳膊，鋼管同樣穿了過去，卻逼退了它半步。林野反應過來，拉起蘇九璃就往前衝，阿吉和陸疤緊隨其後，身後那“嗬嗬”的笑聲和腳步聲，像跗骨之蛆般緊緊跟著。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現一處開闊的石室，石室牆壁上嵌著幾盞泛著藍光的壁燈，勉強照亮了整個空間。四人衝進去，陸疤立刻用鋼管頂住身後的通道口，喘著粗氣說：“暫時……暫時甩開它了，這石室好像有屏障，它沒跟進來。”
阿吉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指著通道口：“這鬼也太邪門了！刀槍不入啊！咱們手裡的家夥事，不會全成擺設了吧？”蘇九璃走到壁燈前，伸手碰了碰燈壁——冰涼的石頭上刻著細小的符文，和血門資料裡的“鎮影符”一模一樣。“這壁燈能擋住‘回聲類’鬼物，我們先歇五分鐘，恢複點體力。”
林野靠在石壁上，看著手裡的青銅匕首——刀刃上的寒氣漸漸消散，隻剩下金屬的冷硬。“血門內的鬼器，在過渡空間裡效力這麼弱？”他皺眉，“剛才那影子要是再追上來，我們根本沒還手之力。”
蘇九璃點頭，從背包裡掏出鎮邪符，符紙泛著的暗金色光芒已經很淡：“資料裡說，過渡空間是‘半現實半血門’的地帶，鬼器的效力會被空間壓製，隻能傷到低階鬼物，像剛才那種‘熟影鬼’，是中階鬼物，鬼器根本沒用。”
就在這時，石室另一側的通道裡，突然傳來一陣細碎的“咿呀”聲——像是嬰兒的哭聲，卻又帶著股說不出的陰冷，混著斷斷續續的話語，飄進石室：“丟……丟手絹……丟在……誰身後……”
四人瞬間繃緊神經，陸疤關掉一盞壁燈，隻留兩盞微弱的藍光，慢慢靠近另一側通道口。林野握緊匕首，跟在她身後，探頭往裡看——通道裡黑漆漆的，隻有遠處閃爍著幾點綠光，像是嬰兒的眼睛，正慢慢朝著石室的方向移動。
“是鬼嬰……”蘇九璃壓低聲音，“血門過渡空間的‘引路鬼’，專門用童謠引誘活人，被它們盯上的人，會跟著童謠走到死路。”話音剛落，通道裡的綠光越來越近，七八隻鬼嬰的身影漸漸清晰——它們個子隻有兩三歲小孩高，皮膚慘白得像紙，身上裹著破爛的白色繈褓，繈褓上沾著暗紅的血跡；眼睛是純黑的，沒有眼白，手裡各抓著一塊發黴的破布，踮著腳慢慢走，嘴裡反複念叨著：“找個小朋友……當手絹……找不到……就把你……變成手絹……”
最前麵的一隻鬼嬰停下腳步，純黑的眼睛掃過石室入口，突然歪了歪頭，鼻子用力嗅了嗅：“有……活人的味道……在這裡……”另一隻鬼嬰立刻湊過來，手裡的破布晃了晃：“找找……找到……就能換手絹了……”
林野屏住呼吸，拉著蘇九璃往後退了兩步——鬼嬰還沒發現他們，隻是在通道口徘徊，可一旦它們踏入石室，壁燈的藍光未必能擋住這些鬼嬰。阿吉攥著避邪鈴，指節泛白，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鈴聲驚動了外麵的鬼嬰。
那隻嗅味道的鬼嬰慢慢靠近石室入口，小小的手快要碰到石壁，嘴裡念叨著：“味道……好近……就在……門後麵……”蘇九璃突然從背包裡掏出那半塊血門碎片，悄悄遞到林野手裡，壓低聲音：“碎片的金光能暫時逼退它們，不到萬不得已彆用，碎片的力量有限。”
林野握緊碎片，盯著通道口的鬼嬰——它們的繈褓裡，似乎裹著什麼東西在動，仔細一看，竟是一截小小的手指，指甲塗著暗紅的蔻丹，和鬼新娘的指甲一模一樣。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哐當”一聲響——阿吉不小心碰倒了地上的石塊，聲音在寂靜的石室裡格外刺耳。通道口的鬼嬰瞬間頓住，純黑的眼睛齊刷刷轉向石室，嘴裡的念叨聲突然變得急促：“找到你了……找到活人了……媽媽……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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