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地磚上的血線還未乾涸，蘇九璃攥著紅針的指尖已沁出冷汗，針身“九”字刻痕與頸間鎖魂鈴的光膜相觸，泛起點點細碎的金光。眾人剛順著棉線拚出的“補”字磚往前挪了五步，身後突然傳來趙磊的怒罵聲——那個從進山就一路囂張的男人，此刻正被一縷銀線纏住手腕，整個人被拽得踉蹌，腰間那枚他炫耀了一路的青銅八卦鏡“哐當”砸在地上，鏡背磕在“禁”字磚上，竟裂出蛛網般的紋路。
“他娘的！誰在拽老子？！”趙磊梗著脖子往黑暗裡罵，伸手就要去撿八卦鏡，可指尖剛要碰到鏡柄，眼前突然“唰”地暗下來——不是走廊深處的昏黑，是像被潑了墨般的絕對漆黑，連鼻尖前的手都看不見。他慌了，雙手在身前亂抓，本該觸手可及的八卦鏡像憑空消失，喉嚨裡擠出的吼聲變了調：“咋回事？我咋看不見了？我的鏡子呢！誰偷了我的鬼器？！”
林野剛要邁步，陸疤突然扣住他的手腕，短刀直指趙磊身後：“彆動，是法則的‘盲禁’——觸發後先封視覺，再鎖動作，他現在連自己的手都控不住。”
話音未落，黑暗裡傳來“篤篤”的聲響——是槐木杖敲地磚的聲音，節奏慢得讓人心裡發毛。緊接著，穿灰布褂子的導遊從陰影裡走出來，臉色比之前青白了數倍，眼窩深陷成兩個黑洞，原本和善的嘴角扯成僵硬的弧度，手裡槐木杖的杖頭，赫然雕著個缺耳布偶，布偶的眼睛是兩顆發黑的紐扣，正對著趙磊的方向。
“導遊？是你！你他娘的裝神弄鬼乾啥？快把老子的眼睛弄好！”趙磊朝著聲音來源亂揮拳頭，可腳踝突然被另一縷銀線纏住，整個人被猛地拽跪在地，膝蓋磕在“禁”字磚上的瞬間，他聽見自己骨節“哢嗒”的脆響，疼得他倒抽冷氣，“你不是人！你是鬼！”
導遊沒說話，隻是緩緩抬起槐木杖。林野看得清楚，杖尖不知何時沾了層暗紅的黏液，與玄清子腦漿裡的黏液一模一樣，而導遊的袖口，露出半塊碎布——布上縫著的銀鈴圖案，正是蘇九璃外婆布偶上的樣式，碎布邊緣的銀線，正與纏在趙磊身上的銀線連成一條直線。
“是‘擺渡鬼’！”玄機子突然低喝，桃木劍在掌心轉得飛快，“我師父手劄裡寫過，縫魂陣裡的‘執法者’會化成形，專殺違律者！他不是真導遊，是陣裡的鬼變的！”
這話剛落，導遊猛地揮下槐木杖——杖尖帶著破風的銳響，精準得像量過尺寸，“噗嗤”一聲戳進趙磊的眉心。趙磊的吼聲卡在喉嚨裡，雙眼圓睜，眼球上瞬間蒙了層白霧，緊接著，他的頭顱像被捏爆的西瓜，“嘭”地炸開！鮮血混著腦漿濺得三米多遠，濺在旁邊的“補”字磚上，磚麵刻痕瞬間亮起道黑紋，像是在“登記”這樁殺戮，而那枚青銅八卦鏡，在血濺到的瞬間，“哢嚓”碎成了齏粉。
阿吉看得腿一軟，扶著蘇九璃的胳膊才沒癱倒，聲音抖得像篩糠：“我靠……這爆頭比上次玄清子還狠！趙磊到底乾啥了？不就嘴欠了點，咋還被鬼裝的導遊盯上了？”
林野蹲下身，避開地上的血漬，指尖捏起趙磊碎布兜裡掉出的半塊東西——是片縫著黑紐扣的布偶碎片，布角沾著點暗紅的墨漬，與祠堂星圖缺角處的“護陣墨”分毫不差。他又摸了摸趙磊的掌心，指縫裡還纏著根銀線，線尾纏著片桃木碎屑——正是阿吉桃木劍上的木頭。
“他犯了兩條規矩。”林野站起身，將布偶碎片和桃木碎屑遞到眾人麵前，“第一，碰了護陣墨——他袖口的墨漬和星圖上的一致，肯定是偷偷摸過；第二，動了彆人的鬼器——阿吉，你是不是說過，昨天晚上他趁你睡著，摸過你的桃木劍？”
阿吉猛地點頭：“對！我還罵了他一頓，他說就是看看，沒想到這也算違規？”
陸疤突然走向導遊消失的黑暗，短刀挑開地上纏過趙磊的銀線，線尾纏著張泛黃的紙條，紅針繡著幾行字：“縫魂七禁，違二即死：一禁私藏憶魂物，二禁觸碰護陣墨，三禁忤逆擺渡人，四禁亂踩方位磚，五禁隱瞞過往憶，六禁拒補布偶缺，七禁妄動他人器。”紙條末尾，繡著個缺耳布偶，和蘇九璃記憶裡的一模一樣。
“趙磊犯的是第二條和第七條。”蘇九璃盯著紙條上的“七禁”，鎖魂鈴突然“叮”地響了，“他碰了護陣墨二禁），又動了阿吉的桃木劍七禁），湊夠兩條，觸發殺戮。”
林野突然理清了思路，掰著手指道：“結合玄清子和趙磊的死，能總結出三條殺人法則。第一，‘雙禁觸發’——必須違反兩條及以上禁令才會被殺，隻犯一條不會觸發，比如阿吉差點踩錯磚四禁），但沒犯彆的，所以沒事；第二，‘前置封鎖’——觸發後先封視覺、鎖動作，讓目標拿不到鬼器、無法反抗，玄清子被拽時掐不了訣，趙磊看不見、摸不到八卦鏡，都是這個原因；第三，‘擺渡執行’——殺人的一定是化形的擺渡鬼，比如殺玄清子的黑影、殺趙磊的導遊，都是它變的，目的是按規則執法，不是亂殺。”
玄機子摸著下巴補充：“還有個關鍵點，‘禁物關聯’——所有禁令都和‘補布偶’有關，私藏的憶魂物、護陣墨、他人的鬼器，都是補布偶的關鍵，碰了就等於破壞陣的平衡，所以才會被嚴懲。”
蘇九璃攥著紅針，突然感覺針身發燙，針尾絲線指向走廊深處——那裡，槐木杖敲擊地磚的“篤篤”聲又響了起來，比之前更近，像是擺渡鬼在“提醒”他們：下一個違律者，已經在它的視線裡了。
林野將紙條折好塞進蘇九璃手裡：“現在規則清楚了，隻要不碰兩條禁令，就能安全。我們順著‘補’字磚走，找到蘇外婆留下的布偶，補全缺口，就能破陣。記住，不管看到啥，彆私藏、彆碰墨、彆動彆人的東西。”
眾人剛要邁步，阿吉突然“哎呀”一聲，指著自己的桃木劍——劍穗上的銅錢，不知何時少了一枚，而地上的血線裡，一枚銅錢正順著銀線，緩緩往黑暗深處滑去，儘頭處，隱約有個灰布褂子的身影，正拿著槐木杖，等著下一個“湊夠雙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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