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姐顱骨碎裂的脆響還卡在石縫裡，紅衣厲鬼那隻沾著紅白穢物的手已鬆開——她指尖垂落的血珠砸在青石板上，竟沒濺開，反而像活蟲般鑽進上一章蘇九璃踩裂的聚陰符紋路裡。符紙瞬間由灰轉黑，原本被釘在牆上的陳姐殘手突然抽搐，腕間那根冒充“本命魂線”的金線，正被厲鬼周身翻湧的怨氣一點點抽離，化作細如發絲的銀霧，鑽進她紅裙的針腳裡。
“殺戮法則沒觸發，你是迷宮‘規則內的存在’。”蘇九璃攥緊匕首，刀刃上玄機子刻的鎮邪紋泛著冷光，卻沒主動出鞘——她盯著厲鬼裙擺下露出的半截玩偶腿，那腿的針腳是“左密右疏”，和上一章在斷指工坊找到的、繡著“九”字的殘偶針腳完全一致，“陳姐說你是守‘玩偶心臟’的厲鬼，可你殺她時，迷宮連半分警示都沒有，倒像是在清理‘違規者’。”
厲鬼沒應聲，腐爛的眼球從眼眶裡垂落半寸，死死盯著蘇九璃領口露出的玉佩。她那隻沒沾血的手緩緩抬起，掌心裡躺著個巴掌大的紫檀木盒，盒麵雕著纏枝蓮紋，紋路縫隙裡嵌著暗紅的碎屑——蘇九璃一眼認出，那是“噬魂偶”心臟裡特有的血棉絮，和上一章阿吉在枯井裡撿到的一模一樣。
“打開。”厲鬼的聲音像生鏽的剪刀在裁粗布，每一個字都裹著濕冷的怨氣，她另一隻手還攥著陳姐殘留的半截魂線，金線在她掌心滋滋作響，竟被怨氣灼出焦痕，“這裡麵……有你要的迷宮中樞線索。”
蘇九璃沒接木盒，反而往前半步，指尖點向厲鬼右臉上縫著的玩偶皮——那塊皮邊緣的針腳歪歪扭扭，針孔裡還嵌著半根染血的棉線，棉線的材質，和陳姐袖口縫補的線是同一種。“上一章陳姐說‘偷你的魂線練縫魂術’，是假的。”她的目光掃過厲鬼脖頸處橫貫的針縫，那裡有一道極淡的金線痕跡，是九竅門“鎖魂縫”的手法，“你脖頸這道縫，是我師父玄機子的手法，他當年沒殺你，是用鎖魂縫幫你鎖住了殘魂——陳姐能偷到你的魂線，是你故意鬆了鎖魂縫，對不對？”
厲鬼的身體猛地一震，腐爛的嘴角咧開，露出黑黢黢的牙床：“你倒比玄機子當年……看得透。”她攥著金線的手驟然收緊，金線斷裂的瞬間，一道灰影從線裡竄出——竟是陳姐沒散的殘魂，剛要往阿吉身後躲，就被厲鬼周身的怨氣卷住，像吞麵條般吸進了喉嚨。她身上的怨氣肉眼可見地暴漲，紅裙上的黑血竟泛起詭異的紅光，裙擺下的玩偶腿，竟長出了半寸帶血的皮肉。
“你需要陳姐幫你‘養魂’。”蘇九璃突然指向紫檀木盒的鎖扣——鎖扣上刻著個“陳”字，是陳姐的私印，“上一章她給我們看的迷宮草圖，中心畫的‘玩偶心臟’是假的，真正的中樞在西北方的‘回魂閣’。你故意讓她偷魂線，就是要她用你的魂線縫‘引魂傀儡’，把迷宮裡散佚的遊客殘魂聚到回魂閣，再借我們的手殺了她，你好吞掉她的魂體和聚來的殘魂，補你自己被鎖魂縫困住的魂傷，對吧？”
厲鬼低頭看了眼掌心的木盒，盒縫裡滲出的血棉絮突然飄起，竟在空中拚出半張人臉——是上一章陳姐說“失蹤”的妹妹，臉的下半截縫著玩偶嘴，針腳是陳姐的“右密左疏”手法。“她沒騙你，她妹妹確實被她縫成了傀儡。”厲鬼的聲音沉了下去，腐爛的眼球裡滲出黑血，“但她縫傀儡不是為了活，是為了換魂——她妹妹的魂體是‘純陽體質’，她想借我的魂線做媒介，把自己的魂換到妹妹的傀儡裡，躲開迷宮的‘記憶吞噬’。”
蘇九璃突然想起上一章林野在陳姐口袋裡摸到的黃紙——紙上畫著“換魂陣”，陣眼位置缺了個“引魂物”。“你給我的木盒裡，裝的就是換魂陣的引魂物？”她沒接木盒，反而看向厲鬼手腕上纏著的銀線——那銀線一端連在她紅裙上，另一端竟順著石縫，延伸向回魂閣的方向，“這銀線是你和回魂閣裡的‘主傀儡’連在一起的，陳姐的妹妹就在那傀儡裡。你讓我打開木盒，不是給線索，是想讓我用引魂物觸發換魂陣，把你和她妹妹的魂體換過來，對不對？”
厲鬼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紅裙上的針腳竟一根根繃直，像要把她的魂體勒碎。“你怎麼知道……”她的聲音裡多了幾分慌亂，掌心裡的木盒突然發燙，盒麵的纏枝蓮紋竟開始滲血，“玄機子沒告訴你，我和他……”
“他沒說，但你的針腳說了。”蘇九璃打斷她，指了指木盒鎖扣上的“陳”字，又指了指厲鬼臉上的玩偶皮，“上一章我在斷指工坊找到的殘偶，身上有兩種針腳：你的‘左密右疏’，和陳姐的‘右密左疏’。說明你們倆早有合作——你幫她練縫魂術，她幫你找純陽體質的魂體，直到她想獨吞妹妹的魂體，你才反水。現在你殺了她，卻沒能力自己觸發換魂陣，就想借我的手，因為我身上有九竅門的魂氣，能激活你脖頸處的鎖魂縫，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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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鬼攥著木盒的手青筋暴起如果那還能算青筋的話），腐爛的臉上第一次露出猙獰之外的情緒——是不甘。“你接下木盒，我帶你找出口，還告訴你玄機子當年……”
“不必了。”蘇九璃往後退了半步，匕首出鞘半寸，刀刃抵住石縫裡鑽出的銀線，“上一章阿吉在枯井裡撿到的噬魂偶，心臟位置有個‘九’字印記，和我玉佩上的一樣。你木盒裡的引魂物，根本不是換魂用的，是‘封魂符’——你想趁我打開盒子時，用符封我的魂，把我當新的‘魂線媒介’，對不對？”
她的話音剛落，厲鬼掌心裡的木盒突然“啪”地裂開，裡麵掉出的不是符紙，是半塊染血的玉佩——玉佩上刻著的“玄”字，和玄機子腰間的玉佩一模一樣。厲鬼的怨氣瞬間暴漲，紅裙無風自動，裙擺下的玩偶腿徹底長出血肉，變成了人的腿形。
“你果然什麼都知道。”厲鬼沒再藏著，周身的怨氣凝成實質，像無數根銀線，朝著蘇九璃纏來，“但你不知道，玄機子當年把我推去擋厲鬼，是為了救你——你小時候丟的半條魂，就在我這裡！”
蘇九璃的玉佩突然發燙，她盯著厲鬼手裡的半塊玉佩，又看了看石縫裡延伸向回魂閣的銀線，突然笑了：“我知道。上一章我玉佩發燙，不是感應到你的魂氣，是感應到我自己的魂。你殺陳姐、給我木盒，都是為了逼我去回魂閣——那裡不僅有你要的換魂陣，還有我丟的半條魂，對不對？”
厲鬼的動作頓住，怨氣翻湧的紅裙突然靜了下來。她看著蘇九璃，腐爛的眼球裡竟透出一絲複雜的光，掌心裡的半塊玉佩，輕輕顫抖著，像是在呼應蘇九璃領口的那一塊。而遠處的回魂閣方向，突然傳來一陣細密的針腳聲，像有人在縫補什麼，又像有無數根魂線，正朝著這裡緩緩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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