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秀鬼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地道拐角後，林野掌心裡的青銅鑰匙突然泛起溫潤的紅光——阿九的紅裙虛影沒再像之前那樣倉促凝形，而是順著鑰匙紋路緩緩舒展，裙擺上的九竅門針腳泛著細碎金芒，連右眼角淚痣旁的黑絲都淡了些，顯然是孟蘭在養魂爐裡渡了她一縷純陰魂氣，穩住了魂體。
“她在地道口布了道‘聽魂符’，縫在第三塊石磚的縫隙裡。”阿九飄到篝火旁，紅裙掃過地麵時，無意間將玄機子畫的陣圖上“聚魂井定魂點”的標記映亮，“剛才藏在鑰匙裡時，我感應到她魂氣往養魂殿繞了圈，應該是去查孟蘭前輩的情況，好在孟蘭前輩提前斂了魂氣，還用鎖魂咒把爐口的縫隙封了，沒讓她看出破綻。”
蘇九璃收起抵在石牆上的匕首，彎腰往篝火裡添了根鬆枝，火星劈啪濺起時，她抬眼看向阿九：“既然知道有聽魂符，你剛才還敢現身？不怕我們聊的‘一線牽’計劃全被她聽了去？”她指尖點了點地麵陣圖上“左三右二”的牽線標記，“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故意讓她聽見，是想讓她信我們真要按這順序破陣，其實早改了章法，對不對？”
阿九的虛影在篝火邊坐下，紅裙下擺輕輕搭在陣圖邊緣，針腳與圖上的牽魂線紋路精準重合：“血門第三道‘一線牽’的提示，根本不是‘左三右二’。”她抬手拂過陣圖，金芒掃過之處，“左三右二”的標記竟反了過來，露出底下被掩蓋的“右三左二”刻痕，“孟蘭前輩當年刻養魂爐針腳時，故意把真順序刻反，就是怕陳秀鬼盜走破陣法。上次林野按‘左三右二’時，爐口隻開了道縫，是孟蘭前輩用魂氣撐的，故意演給守爐鬼看，好讓陳秀鬼以為我們真信了假順序。”
林野猛地一拍膝蓋，掌心的契魂佩隨之一亮：“難怪當時按完針腳，爐子裡的檀香隻飄出一縷！我還以為是孟蘭前輩魂體弱，原來是演的！”他把佩玉湊到篝火前，玉佩映出的光影在地麵投出反寫的“左三右二”，正是“右三左二”，“陳秀鬼要是聽見我們說按原順序牽線，肯定會在聚魂井‘左三’的位置設陷阱，等著我們往裡跳！”
玄機子捋著胡子，用樹枝在陣圖反序標記旁畫了個小圈：“這就對了。她的聽魂符裡摻了‘引魂咒’，要是我們真按‘左三右二’來，牽線時咒力會引爆聚魂井的滅魂機關。現在反著來，不僅能避開陷阱，還能借她的咒力把浮生鬼的陰氣引進去——那機關一炸，浮生鬼的魂體至少能被震散三成，省了我們不少功夫。”
陸疤靠在石壁上，短刀出鞘，刀刃映出篝火的光：“但有個漏洞。四隻憶魂鬼的銀線之前按‘左三右二’纏在布片上，現在改順序，要是拆了重纏，小鬼們的殘魂剛補了點，肯定扛不住。”她頓了頓，看向阿九，“你紅裙上的牽魂線能和小鬼銀線共振，能不能直接用魂氣把線序反過來？”
“可以，但要耗一縷輪回魂氣。”阿九的虛影飄到林野身邊，紅裙上的銀線輕輕纏上他手腕——那是之前四隻小鬼留下的牽魂線，兩線一碰，瞬間泛起共振的微光，“牽線時我得靠林野的純陽體質穩住魂體，不然共振氣浪會把我衝散。而且……”她看向蘇九璃，語氣坦誠，“共振時我們的魂氣會徹底綁定，蘇小姐要是不放心，明天可以用護魂術盯著我，一旦我有異動，隨時能打斷。”
蘇九璃挑了挑眉，匕首在指尖轉了個圈：“放心，我盯著的不是你，是他。”她指了指林野，“彆到時候牽線分神，連累所有人。”林野剛要辯解，阿吉突然打了個哈欠，往玄機子懷裡縮了縮：“好了好了，都彆吵了！聊了半天，漏洞都補上了吧？再不睡，明天打陳秀鬼時我就得站著睡了！”
阿九聞言，紅裙虛影晃了晃，金芒掃過眾人眼底的倦意——這幾天從血門到養魂殿，所有人都在連軸轉，連陳默的噬魂刃上都沾了層洗不掉的灰霧。“確實該休息了。”她輕聲說，目光依次掃過陸疤、陳默、玄機子和阿吉，最後落在林野身上，“明天的硬仗，缺一個都不行。”
沒等林野開口，阿九突然上前一步，紅裙虛影輕輕抱住他的肩膀——這次的擁抱不像之前在血門前那樣倉促，也沒有在養魂殿外的試探，她的魂體帶著孟蘭渡來的純陰暖意，臉頰輕輕蹭過林野的肩頭，像是在確認什麼，又像是在告彆。林野能清晰感受到她紅裙針腳的顫動，還有契魂佩傳來的劇烈共鳴，金芒從兩人相貼的位置散開，把篝火映得通紅。
蘇九璃挑著眉沒說話，隻是匕首尖在石地上輕輕劃著圈；陳默靠在石壁上，眼底閃過一絲了然——這擁抱不是兒女情長，是阿九在借擁抱的瞬間，把“右三左二”的牽線節奏，通過魂氣共鳴傳給林野，比口頭叮囑更穩妥；玄機子則捋著胡子，看著兩人身上交織的金芒，悄悄把陣圖上的反序標記又描深了些。
“明天牽線時，跟著我的節奏，彆慌。”阿九的聲音很輕，隻有林野能聽見，隨後她鬆開手，沒等任何人開口，紅裙虛影化作一道紅光，順著林野的手腕，鑽進青銅鑰匙裡，隻留下空氣中殘留的一縷冷香，和鑰匙上“阿九”刻痕傳來的微弱暖意。
林野攥著鑰匙，尷尬地撓了撓頭：“那個……剛才是為了傳牽線節奏，不是故意的。”蘇九璃嗤笑一聲：“少來這套，明天要是敢出錯，我就把你和鑰匙一起丟進聚魂井。”話雖狠，她卻往篝火裡又添了根柴，火光把眾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地道外的陰風漸漸平息，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離最後的清算，隻剩不到一個時辰。林野靠在石壁上，指尖摩挲著鑰匙上的刻痕，腦子裡反複過著明天的步驟：陳默渡魂氣屏蔽聽魂符、陸疤引浮生鬼入陷阱、玄機子攔陳秀鬼、阿吉守大巴、蘇九璃護布片、自己和阿九共振牽線……每一步都藏著之前推演的細節，每一秒都不能有差池。
他摸了摸胸口的契魂佩，玉佩與鑰匙的魂氣還在輕輕共鳴，像是阿九在無聲地回應，又像是在提醒他：明天的硬仗，不僅要破掉噬魂陣，還要解開三百年的輪回執念，更要帶著所有人，活著走出這縫合玩偶的記憶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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