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橋麵上的血漬被晨霧浸得發暗,林野踩著濕冷的橋麵走近時,最先看到的是趙小滿攥得發白的指節——那柄染血的短刀還懸在她身側,刀刃上的血珠墜在半空,沒等落地就被白霧裹著消散,隻在她褲腳留下幾點暗紅的印記。橋欄邊圍著幾道人影,蘇九璃正蹲在新屍旁,指尖貼著屍體脖頸處深可見骨的抓痕,指腹沾著的白霜在霧裡泛著冷光;阿吉舉著桃木劍的手在抖,平時掛在臉上的笑徹底沒了蹤影,隻剩眼底的慌;陸疤斜倚著石獅子,猩紅煙蒂在霧中明滅,見林野過來,她抬眼掃過屍體,聲音裹著寒意:“鄭山河的人,死狀和上一個一樣,喉骨被生生抓碎,陰氣殘留在抓痕裡,是厲鬼索命。”
玄機子突然“哢嗒”一聲按住亂轉的羅盤,木盒裡的指針還在微顫,指著血門的方向:“這霧裡的東西,專挑鄭山河的人下手。咱們進來這麼久,除了霧濃點,連個鬼影都沒纏上,偏偏他的人接連死了兩個——這裡頭肯定有說法。”
“第一個是我殺的。”趙小滿突然開口,聲音比橋麵的霜還冷,“他要給鄭山河發信號報位置,我沒的選。”她頓了頓,指尖蹭過刀身的血痕,“當時霧太密,我隻聽見哨聲,沒看到彆的東西,確定是我親手割的喉,沒陰氣摻和。”
林野的目光掠過屍體手腕上那道淺疤——和他之前在鄭山河左手腕看到的一模一樣。他蹲下身,指尖碰了碰屍體的袖口,摸到一片硬殼,翻開竟是塊刻著“鄭”字的鐵牌。“鄭山河的人都帶這個?”他抬頭問,見陸疤點頭,才繼續道,“剛才在破廟外看到他,左手一直插在兜裡,好像在遮什麼,現在看來,是怕人看到這道疤。”
蘇九璃站起身,手心攤開半片紅綢,上麵繡著的纏枝蓮紋樣在霧裡格外紮眼——那是阿霜化為人形時袖口的花樣。“抓痕裡的陰氣和阿霜的不一樣,但這綢子……”她話沒說完,阿吉突然往後縮了縮,聲音發顫:“總不能是阿霜姐幫咱們除敵吧?她之前可是敵對勢力,雖說現在跟咱們一夥了,但也不至於幫著殺鄭山河的人啊。”
“不是她。”林野否定得乾脆,目光轉向趙小滿,“你偷聽到鄭山河提‘失蹤名單’時,有沒有聽到名字?”
趙小滿皺著眉回憶,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刀柄:“隻記住兩個,李守業和周巧。他說這兩個名字時聲音在抖,好像很怕。我還在他帳篷裡看到張殘紙,除了這兩個名字,還有個‘林’字,像是第三個名字的開頭。”
“林?”林野的心猛地一沉——阿霜曾說過,他的生辰八字和二十年前霧鎖骨橋失蹤案裡某個人的八字幾乎一樣。他沒提這事,隻攥緊了手裡的符紙:“陸疤,你之前說你爺爺是這一帶的獵戶,二十年前那隊失蹤的人,領頭的是不是李守業?”
陸疤掐滅煙蒂,靴底碾過石板上的煙灰:“我爺爺說過,那隊人是來尋‘鎖骨玉’的,李守業是頭,還帶著個叫周巧的女人,說是懂風水。後來那些人沒出來,我爺爺去橋邊找,隻看到一地血,還有塊刻著‘周’字的玉佩。”
“鎖骨玉能聚陰也能鎮陰。”玄機子突然接口,羅盤又開始轉,“鄭山河要找這東西,不是為了鎮厲鬼,是怕厲鬼找他報仇,想拿玉把厲鬼封在血門裡!”
陳默一直沒說話,這時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可厲鬼為什麼隻殺他的人?咱們這些外人進來,沒道理毫發無傷。”他看向屍體手腕的疤,“會不會是這疤?厲鬼認疤殺人,鄭山河的人都有這疤,所以才接連遇害。”
這話讓眾人都頓住了。蘇九璃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又掃過林野幾人的——都沒有疤。“有道理。”她點頭,“剛才檢查屍體時,發現他指甲縫裡除了血,還有點木屑,像是從血門旁的破廟裡蹭來的。鄭山河剛才找你,是不是想拉咱們聯手闖血門?”
“是。”林野站起身,目光掃過在場的人,最後落在趙小滿身上,“他說聯手找鎖骨玉,還說能帶著大家出去。可他剩下的三個下屬,明知同伴接連被殺,還是跟著他,說明他們信他。”
他往前一步,聲音沉了幾分,帶著不容忽視的嚴肅:“看看你身後的那些人,他們還願意跟著你,說明他們至少是相信你的,你想帶著大家一起死在這扇血門內嗎?”
趙小滿的身體僵了一下,她回頭看了眼玄機子和阿九姐——玄機子衝她點了點頭,阿九姐手裡的銀匕收了回去,眼神裡沒有責怪,隻有信任。她深吸一口氣,攥緊了短刀:“我不想。可鄭山河肯定沒安好心,他要是硬逼咱們闖血門,怎麼辦?”
“他不敢硬逼。”陸疤冷笑,“他的人已經死了兩個,剩下的人心裡早慌了,再逼,下屬就得反水。他現在需要咱們,比咱們需要他多。”
“但流言可嚇人。”阿吉突然插了句,聲音還有點抖,“剛才在霧裡聽到彆的方向有人喊,說血門後麵是地獄,進去的人都會被厲鬼拆骨。外麵的流言肯定更邪乎,鄭山河會不會故意散這些流言,讓咱們慌神,好趁機拿捏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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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看向橋那頭的血門,門扉上的紅越來越深,像是在吸霧裡的陰氣。“你說對了。”他聲音裡帶著冷意,“當真相藏於重重迷霧之後,任何流傳開來的流言都會讓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可這精神不是用來辨真假的,是用來慌神的。鄭山河就是想讓咱們怕,怕得隻能靠他,隻能跟著他闖血門。”
“可厲鬼為什麼不殺咱們?”趙小滿還是不解,“如果它是當年失蹤的人變的,沒道理放過咱們這些外人。”
蘇九璃突然想起什麼,從兜裡掏出張黃符,符紙在霧裡泛著微光:“剛才檢查屍體時,發現他領口藏著張黑符,是用來引鬼的。鄭山河可能在自己人身上貼了引鬼符,故意讓厲鬼殺他們,好製造恐慌,逼咱們跟他聯手。”
這話讓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玄機子的羅盤轉得更急了:“那咱們現在怎麼辦?是先找完整的失蹤名單,還是跟鄭山河虛與委蛇?”
林野還沒開口,橋那頭的白霧裡突然傳來鄭山河的怒吼聲,夾雜著瓷器碎裂的脆響。眾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裡看到了警惕——又出事了,而且就在鄭山河身邊。
“看來厲鬼沒打算給咱們太多時間。”林野攥緊了符紙,目光掃過血門,“先找到名單,弄清楚厲鬼的身份,還有鄭山河到底藏了什麼秘密。否則,下一個死的,可能就是咱們中的人。”
霧更濃了,裹著血腥味往橋這邊飄。遠處鄭山河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帶著顯而易見的急躁。林野幾人站在橋欄邊,沒動,隻等著看鄭山河接下來要耍什麼花樣——這場藏在霧裡的局,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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