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野指尖轉著一支筆，目光落在桌角那台老式膠片相機上——金屬外殼帶著歲月磨出的啞光，鏡頭玻璃卻亮得驚人，像一隻始終睜著的眼睛。
“說起來，這世上最防不勝防的，往往是那些習以為常的東西。”林野忽然開口，打破了房間裡的安靜，“就像空氣裡的塵埃，水裡的微生物，你每天接觸，卻從不會刻意留意。可如果……”他頓了頓，看向那台相機，“如果‘鬼’能借著這些東西動手，比如依附在影子裡，趁你不注意時扯走你的魂魄，那真是躲都沒法躲。”
阿吉正蹲在地上給盆栽澆水，聞言手一抖，水壺差點脫手：“野哥你彆嚇我啊！影子這玩意兒誰沒有？走路有影子，開燈有影子，難不成以後得天天背著強光手電，把自己照得跟個燈泡似的？”
陸疤靠在沙發上翻著文件，聞言嗤笑一聲：“真要是影子殺人，強光也沒用。你沒聽過‘燈下黑’？越亮的地方，暗處的影子越濃。”她抬眼看向林野，“你是覺得這次的案子，和影子有關？”
“不確定，但那台相機很可疑。”林野拿起相機，輕輕摩挲著冰涼的外殼，“趙小滿說，凡是用它拍過照的人，最後都消失了，連帶著他們在世上存在過的痕跡都變得模糊。有人查過他們的戶籍，照片欄裡是空的，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抹掉了。”
蘇九璃端著洗好的水果走進來，將盤子放在茶幾上，坐下道：“我查了這相機的來曆，牽扯出一個消失的村子——三十年前的‘沉影村’。”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連一直沉默整理裝備的陳默也抬了抬頭。
“沉影村在西南山區深處，據說村子建在一片背陰的山穀裡，全年日照很少，村民們的影子都比彆處淡。”蘇九璃拿起一個蘋果，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果皮，“真正出事是在1993年的秋分。那天村裡要辦祭祀，說是要‘送影歸山’，讓山裡的‘影神’保佑來年豐收。祭祀當天，有個外來的攝影師路過，覺得村子的氛圍奇特，就用相機拍了不少照片，其中就包括祭祀的全過程。”
阿吉好奇地問：“祭祀有啥特彆的？是不是跳大神之類的？”
“比那詭異。”蘇九璃搖頭，“根據後來找到的零星記錄，祭祀時村民們要穿上黑色的長袍，臉蒙黑布，圍著一個用石頭壘成的圓形祭壇轉圈。祭壇中央插著一根柱子，柱子上綁著……一個用稻草紮的人形，身上披著村民的舊衣服，據說那是‘影替身’。攝影師拍的時候，祭壇周圍的影子突然變得扭曲，像是活了一樣在地上蠕動，可當時明明是晴天，太陽正毒。”
林野皺眉：“攝影師拍下這些後，發生了什麼？”
“他當天就離開了村子，回去後把照片洗了出來。”蘇九璃的聲音沉了些，“據他的家人說，那些照片裡的村民都沒有影子，祭壇周圍的地上卻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黑影，像是無數隻手在抓撓。更奇怪的是，照片裡的祭壇柱子上，綁著的稻草人變成了真人的樣子，穿著攝影師當天穿的外套。”
“謔，這就開始咒上了？”阿吉咋舌。
“更邪門的在後麵。”蘇九璃繼續說，“一周後，那個攝影師突然失蹤了。他家裡人報警，翻遍了他的東西，發現所有和沉影村有關的照片都不見了，隻有相機還在，裡麵的膠卷卻空了。就在這時，有人發現沉影村也出事了——整個村子憑空消失了。”
“憑空消失？”陳默難得開口，聲音低沉，“是被山火吞了，還是泥石流埋了？”
“都不是。”蘇九璃搖頭，“搜救隊去的時候，山穀裡空蕩蕩的，隻有一片齊腰深的野草，像是從來沒人住過。但有個老搜救隊員說，他在草叢裡看到了很多淺淡的影子，密密麻麻地鋪在地上，像是無數人站過的痕跡，可當時明明沒有任何人在那裡。”
陸疤放下文件，指尖在桌角敲了敲：“也就是說，村子和村民，可能都變成了影子？”
“有可能。”蘇九璃點頭，“後來那台相機幾經轉手，每次落到誰手裡，隻要用它拍過照，不出一個月，拍照的人就會消失。有人說，是沉影村的村民借相機在找‘替身’，想把自己從影子裡換出來。也有人說，是那個攝影師的怨氣附在了相機上，他被困在影子裡，想拉彆人進去陪他。”
阿霜不知何時走了進來，紅衣似火，倚在門框上，目光落在那台相機上，眼神有些複雜：“影子是魂魄的投影，若真是被影子拖走，魂魄會被困在影界，永世不見天日。”她看向林野，“這相機裡的陰氣很重，而且帶著一股熟悉的怨氣……像是被強行剝離肉身的魂魄在哭嚎。”
林野拿起相機，對著窗外的陽光看了看，鏡頭裡的光線扭曲成一團，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麵蠕動。他忽然想起什麼，轉頭問蘇九璃：“那個攝影師的名字，查到了嗎？”
“查到了，叫周明遠。”蘇九璃拿出一張紙條遞過來，“這是他當年的住址，早就拆遷了，但我托人找到了他的遠房親戚，說是周明遠失蹤前，曾反複說過一句話——‘它們在照片裡看著我，影子裡全是眼睛’。”
阿吉打了個寒顫，往陸疤身邊湊了湊：“那我們還碰這相機乾啥？直接扔了不行嗎？”
“扔不掉。”林野放下相機，語氣凝重，“趙小滿說，這相機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你扔到哪裡，它都會自己回來，還會出現在你最在意的人身邊。昨天我發現它時，它就放在蘇九璃的窗台前。”
蘇九璃眼神一凜：“看來它是鐵了心要我們摻和進去。”
房間裡安靜下來，陽光依舊明媚，卻沒人覺得暖和。那台老式相機靜靜地躺在桌上，鏡頭對著門口，像是在無聲地等待著什麼。
林野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著，忽然抬頭：“明天去周明遠當年住的地方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些線索。另外，阿霜，你能感知到影界的入口嗎？”
阿霜點頭：“若怨氣夠濃，或許能找到縫隙。但影界凶險，進去了，影子就不再是影子了。”
林野嗯了一聲，目光再次落在相機上。他有種預感，這次的沉影村，恐怕比霧鎖骨橋還要棘手。那些藏在影子裡的眼睛，到底在盯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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