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觸到紅門把的瞬間，並沒有預想中的冰涼粘稠，反而是一陣驟然升起的暖意，像有團溫水裹住了手指。林野還沒反應過來，門後突然湧出刺眼的白光，不是那種銳利的灼目，而是柔和卻無法抗拒的亮，瞬間鋪滿了整個視野。
耳邊傳來輕微的嗡鳴，像是無數細蚊在振翅，又像是遠處的風聲。等白光漸漸褪去，眾人發現自己站在了一片空曠的荒野上，腳下是軋得緊實的土路，兩旁長滿了半人高的野草，風一吹，草葉沙沙作響，卷著泥土的氣息撲麵而來。
“這是……直接給咱扔到荒郊野嶺了？”阿吉揉著眼睛，環顧四周，“連個路標都沒有，咱咋去沉影村？”
蘇九璃打開手機看了眼，信號格是空的：“定位失靈了，看來是被傳送到了任務相關的區域邊緣。”她抬頭望向遠處，視線儘頭有片模糊的林帶，“按之前查的資料，沉影村在西南山區深處，這片地貌倒是符合。”
“那邊有車。”陳默忽然開口，朝左側努了努嘴。
眾人看過去，隻見幾十米外的草叢裡停著輛半舊的越野車，車身蒙著層灰，像是擱在這兒有些日子了，但輪胎飽滿，看著還能開。林野走過去拉開車門，一股混合著灰塵和皮革的味道湧出來，鑰匙就插在ignition點火裝置）上，顯然是為他們準備的。
“還挺貼心，知道路遠給配了代步工具。”阿吉跳上副駕，拍了拍儀表盤，“就是這車型夠複古的，彆開到半路拋錨啊。”
“我來開吧。”林野坐進駕駛座，試了試刹車和油門，“山路不好走，我經驗多點。”
阿霜和蘇九璃坐後排，陸疤挨著陳默坐中間，趙小滿抱著筆記本電腦擠在另一邊，把背包堆在後備箱。引擎發動的聲音打破了荒野的寂靜，越野車顛簸著駛上土路，朝著遠處的林帶開去。
一路無話，窗外的景色單調得很，除了野草就是低矮的灌木，偶爾能看到幾隻受驚的野兔竄進草叢。趙小滿試著用電腦連接衛星信號，折騰了半天也沒成功，隻能放棄：“看來這地方被屏蔽了，隻能靠地圖認路。”她攤開打印好的紙質地圖，指著上麵一條蜿蜒的紅線，“按這個方向，穿過前麵那片林子，再走三個小時山路，應該就能到沉影村所在的山穀。”
阿吉百無聊賴地數著路邊的樹，數到一百多棵時終於忍不住：“我說，你們覺不覺得這路有點怪？剛才那棵歪脖子樹，我好像半小時前就見過一次。”
陸疤立刻警覺起來：“是不是繞路了？”
林野皺眉，他一直盯著指南針，方向沒偏：“可能是樹長得太像了。這山裡的鬆樹都一個模樣，容易看混。”話雖如此，他還是放慢了車速，更加留意路邊的標記。
直到夕陽西沉，天邊染上橘紅的晚霞，越野車才駛出林區，眼前出現一道狹窄的山穀入口。山路愈發陡峭，隻能換成陳默來開——他以前在山區待過，熟悉這種險路。又顛簸了一個多小時，天色徹底暗下來，車燈劈開濃稠的夜色，終於照到了山穀深處的一片平地。
“到了？”阿吉揉著被顛得發麻的屁股，推開車門跳下去，腳剛落地就打了個寒顫，“這地方咋這麼冷？”
眾人陸續下車，借著車燈的光打量四周。平地空蕩蕩的，沒有房屋，沒有炊煙，隻有齊腰深的野草在夜風裡搖晃，看著和普通的荒穀沒兩樣。但林野注意到，地上散落著一些殘破的瓦片和木頭，顯然這裡曾經有人居住。
“沉影村……應該就在這兒了。”蘇九璃蹲下身，撿起一塊帶著焦痕的木片，“看這腐朽程度，確實有幾十年了。”
“連點鬼影都沒有，這不就是個普通的廢村遺址嗎？”阿吉踢了踢腳下的石頭，石頭滾出去老遠，撞在一塊半埋在土裡的石碑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彆大意。”陸疤打開強光手電，光柱掃過前方的草叢，“越安靜的地方越容易藏東西。”
眾人散開，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慢慢往前探索。趙小滿打開她的陰氣檢測儀，屏幕上的數值微微跳動，顯示有微弱的陰氣，但不算異常。阿霜走在林野身邊，紅衣在夜色裡格外顯眼，她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天空，眉頭微蹙：“這裡的月光……好像被什麼東西擋住了。”
林野抬頭，果然發現夜空雖有星子，卻沒有月亮，連星光都顯得格外黯淡，像是蒙著一層薄紗。
就在這時，阿吉突然“咦”了一聲，手電光猛地往前一甩：“剛才那是啥？”
眾人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隻見前方十幾米外的草叢裡，似乎有個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很高，很瘦，像是個沒有腿的人形，飄在半空中。可等他們定睛細看，那裡隻有搖晃的野草，什麼都沒有，仿佛隻是光影造成的錯覺。
“看錯了吧？”趙小滿咽了口唾沫，“說不定是隻大鳥？”
“不像鳥，那輪廓分明是人的樣子……”阿吉撓撓頭，“難道是我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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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沒說話，他也看到了。那影子出現得極快，消失得更快，快到讓人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但他心裡清楚，在這種地方，“幻覺”往往比真實更危險。他忽然想起什麼，伸手從背包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黑色儀器——這是之前在一個舊宅副本裡得到的“血紋探測儀”，能感應到強烈的怨念或陰氣聚集區，顯示為紅色紋路。
他按下開關，儀器屏幕亮起，起初是一片淡藍，隨著他轉動方向，屏幕上突然炸開無數細密的紅點，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瞬間鋪滿了整個屏幕，像潑灑的鮮血，又像無數雙盯著他們的眼睛。
“這……”林野瞳孔微縮，倒吸一口涼氣。
蘇九璃湊過來看了一眼，臉色瞬間沉了下去：“整個山穀……全是紅色區域？”
“啥意思啊？”阿吉湊過來，看清屏幕後嚇了一跳，“這玩意兒不是隻能測到強陰氣的地方嗎？這麼多紅點，難道這兒埋了個萬人坑？”
“比那更糟。”陸疤的聲音帶著凝重，“這說明從我們站的地方開始，往前每一寸土地，都被濃重的怨念覆蓋了。剛才那個影子，恐怕隻是其中最淺的一道。”
阿霜抬手按住林野的胳膊，指尖微涼：“這些怨念很雜，像是很多魂魄的氣息混在一起，而且……它們好像在動。”
林野關掉探測儀，屏幕暗下去的瞬間，仿佛能聽到四麵八方傳來細碎的聲響，像是無數人在草叢裡呼吸，在黑暗裡挪動。他握緊手裡的桃木符，看向眾人：“看來我們找對地方了。今晚先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落腳，等天亮再仔細探查。”
夜風更冷了，吹得野草沙沙作響，像是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盯著他們，而那片看似空曠的廢村遺址，此刻在夜色裡，像一張沉默張開的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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