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獄的油燈忽明忽暗,綠火將囚室的鐵欄杆映成扭曲的鬼影。林野站在魏明山麵前,鞋跟碾過地上的黑泥,發出“咯吱”的聲響,像在嚼碎什麼脆硬的東西。
“1998年7月13日,第三精神病院電療室,死了第一個病人。”林野的聲音很平,卻帶著股鑿冰般的冷硬,“男,47歲,妄想症,死時四肢反向彎折,臉上帶著笑。病曆卡上寫著‘治療無效,意外身故’,但我查過那天的用電記錄,電療儀在淩晨三點突然飆升到最高功率,持續了整整十分鐘。”
魏明山縮在牆角,枯瘦的手指摳著左眼的空洞,黑血順著指縫往下淌,滴在囚服上,暈成朵詭異的花。“你查不到的。”他的聲音含混不清,像含著塊滾燙的煤,“那些記錄早就燒了,在五年前的那場大火裡,連灰燼都沒剩下。”
“燒了也沒關係。”林野蹲下身,與他平視,綠火照亮他眼底的寒意,“我找到當年負責火化的老師傅,他說那天燒的屍體‘不對勁’,骨頭敲起來像空心的,骨灰裡還混著齒輪碎片——和你掌心那枚‘鎮影輪’的齒牙,一模一樣。”
魏明山的身體猛地一僵,右手下意識地攥緊,銅齒輪在掌心硌出紅痕。林野清楚地看到,他手腕上的黑繩突然繃緊,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麵蠕動。
這十幾年,不是沒人審過魏明山。第七監獄的審訊專家老李,曾用心理側寫讓連環殺手崩潰;軍區調來的攻心高手,能讓死硬的間諜吐實。可他們麵對魏明山時,都敗了——這個男人像塊捂不熱的石頭,無論威逼還是利誘,他都隻是笑,空洞的左眼盯著人看,看得人心裡發毛,最後自己先亂了陣腳。
“他們說你油鹽不進。”林野撿起地上的一根白骨,骨頭上的牙印清晰可見,“說你不怕疼,不怕死,連家人的安危都不在乎——你女兒魏小雨在神經外科研究聲波治療儀,跟你當年的路數一模一樣,你都沒皺過一下眉。”
魏明山的喉結動了動,完好的右眼閃過一絲極淡的波動,快得像錯覺。“她不是我女兒。”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股歇斯底裡的尖銳,“她是封界司安在我身邊的眼線!是用來監視我的!”
“是嗎?”林野把玩著那根白骨,指尖劃過上麵的牙印,“可上個月,魏小雨去監獄看你,給你帶了盒桂花糕,你藏在床板下,到現在都沒舍得吃。我還查到,她研究的聲波頻率,和你當年電療儀的頻率,隻差0.3赫茲——她在幫你完善那套‘影煞喂養術’,對嗎?”
魏明山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劇烈起伏,像破舊的風箱。他猛地抬起頭,空洞的左眼裡黑血噴湧,濺在林野的褲腿上,帶著股鐵鏽的腥氣。“你想乾什麼?”他的聲音發顫,第一次沒了之前的鎮定,“你想對她動手?”
“我不動她。”林野把白骨扔在地上,發出“哢噠”一聲脆響,“我隻是想告訴你,你的軟肋,從來不是影煞,不是封界司,是她。”
魏明山的臉瞬間失去所有血色,像張被水泡透的紙。他的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隻發出“嗬嗬”的聲響,像瀕死的野獸。綠火照在他臉上,能看到他眼角的皺紋裡滲出細密的冷汗,混著黑血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細小的水珠,搖搖欲墜。
“你以為封界司為什麼留著她?”林野的聲音壓得更低,像毒蛇吐信,“他們早就知道你在乎她,把她當魚餌,釣著你這隻老狐狸。你越是硬氣,她在外麵就越危險——畢竟,一個沒用的眼線,死了也不可惜。”
“閉嘴!”魏明山突然嘶吼起來,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他猛地撲向林野,枯瘦的手指抓向他的喉嚨,指甲縫裡的黑泥濺了林野一臉,“你不準動她!不準!”
林野側身避開,反手扣住他的手腕。魏明山的骨頭細得像柴禾,在他掌心簌簌發抖,手腕上的黑繩突然“啪”地斷了,掉出個小小的銀鎖,上麵刻著個“雨”字——是魏小雨的小名。
魏明山看到銀鎖的瞬間,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在地上,完好的右眼滾出渾濁的淚,混著黑血,在臉上衝出兩道溝壑。“彆傷害她……求你……”他第一次露出脆弱的樣子,像個被搶了糖的孩子,“我什麼都告訴你,隻要你保她平安……”
林野鬆開手,看著他蜷縮在地上,肩膀劇烈抽動,發出壓抑的嗚咽。綠火在囚室裡跳躍,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影子的胸口處,有個模糊的銀鎖形狀,像被什麼東西烙上去的。
“20年前的精神病院,到底發生了什麼?”林野的聲音恢複了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封界司讓你養影煞,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魏明山抬起頭,臉上的黑血和淚水混在一起,像幅扭曲的畫。他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咕嚕”的聲響,似乎在積蓄力氣,又像在害怕什麼。囚室的鐵門縫隙裡,突然滲出些青黑色的霧氣,像無數隻眼睛在外麵窺視。
“他們想……打開界縫……”魏明山的聲音低得像耳語,每個字都帶著顫抖,“用影煞的陰氣,撞開人間和……和‘那邊’的牆……”
林野的心臟猛地一縮。他想起阿九姐說過的話,界縫是人間和陰界的屏障,一旦打開,後果不堪設想。
“沈青發現了……”魏明山的聲音更低了,幾乎要被綠火的劈啪聲蓋過,“她查到界縫的位置,就在精神病院的地基下……所以他們才要殺她……”
鐵門突然“哐當”一聲響,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林野回頭,看到甬道外的綠火劇烈搖晃,蘇九璃的影子在牆上扭曲變形,似乎在和什麼東西拉扯。
魏明山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他指著門外,嘴唇哆嗦著:“他們來了……封界司的人……”
林野猛地站起身,摸向腰間的配槍。他知道,魏明山的防線已經崩潰,可他們沒多少時間了——那些藏在暗處的眼睛,終於要親自下場了。
囚室裡的綠火突然熄滅,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黑暗中,魏明山的嗚咽聲還在繼續,卻慢慢變得詭異,像在笑,又像在哭。林野的手按在槍柄上,掌心沁出冷汗,他知道,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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