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包油紙包裹的東西,在第四天上午被分食殆儘。
過程依舊沉默、迅速,帶著一種心照不宣的殘忍效率。
當最後一點“燃料”消失在喉嚨深處,房間裡那根早已繃緊到極限的弦,似乎發出了細微的碎裂聲。
乾渴再次成為主宰。
那半瓶渾濁的雨水早已喝光,喉嚨裡的火焰重新燃燒起來,比之前更加熾烈。嘴唇上的裂口滲出血珠,很快又被舔舐乾淨,留下更深的疼痛。
周澤將最後幾片乾枯的薄荷葉塞進嘴裡,咀嚼著,那一點微不足道的清涼瞬間被灼熱吞沒。他看向王睿,發現王睿也正看著他,眼神像兩潭深不見底的、冒著寒氣的井。
“水沒了。”王睿陳述道,聲音沙啞得像砂輪摩擦。
周澤點了點頭,沒說話。
他知道這不是簡單的告知。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充滿了張力。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布滿灰塵的地板上投下一條狹窄的光帶,光帶中漂浮著無數微小的塵埃,像是一場無聲的雪。
“得再弄點。”王睿又說,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周澤的臉,最後落在他手邊那把消防斧上。“老張……應該還會來。”
周澤的心臟猛地一縮。
王睿的語氣很平靜,但裡麵蘊含的意思卻讓他遍體生寒。
他在暗示下一次“交易”。
而交易的對象……周澤不敢深想。
但他知道,王睿看的不是斧頭,而是在評估他周澤作為“潛在價值”的可能性。
“他不會一直來的。”周澤強迫自己開口,聲音乾澀,“我們……得自己想辦法。”
“想辦法?”王睿嗤笑一聲,那笑聲裡沒有任何溫度,隻有濃濃的嘲諷和絕望,“外麵全是怪物!能想什麼辦法?等死嗎?”
他站起身,開始焦躁地踱步,像籠子裡饑餓的困獸。
“我們活下來了!我們吃了……”他頓住了,那個名字終究沒有說出口,臉上肌肉扭曲了一下,“……我們付出了代價,才活到現在!不能就這麼完了!”
他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猛地停下腳步,轉身死死盯著周澤,眼睛裡布滿了瘋狂的血絲:“你還有水嗎?藏起來了?對不對?”
“我沒有。”周澤冷靜地否認,但手已經悄悄握緊了消防斧的木質手柄。王睿的狀態很不對勁。
“你撒謊!”王睿低吼著,一步步逼近,“你一直吃得比我少!你肯定藏了東西!拿出來!”他的眼神充滿了偏執的懷疑,饑餓和乾渴顯然已經開始侵蝕他的理智。
“王睿,冷靜點。”周澤站起身,向後退了一步,與王睿拉開距離,同時將消防斧橫在身前,“我什麼都沒藏。”
看到斧頭,王睿的腳步頓了一下,眼神裡閃過一絲忌憚,但隨即被更深的瘋狂淹沒。“斧頭……對,斧頭……”他喃喃自語,目光在斧頭和周澤之間來回移動,“有了它……也許我能自己去找老張……也許我能換到更多……”
這句話徹底暴露了他的意圖。
他不再僅僅是想平分資源,而是在考慮如何利用周澤,或者取代周澤,去獲取生存下去的機會。
“王睿!”周澤厲聲喝道,試圖喚醒他一絲理智,“你看清楚!我是周澤!”
“我知道你是誰!”王睿咆哮著,臉上露出一個扭曲而痛苦的表情,“但我也不想死!!”話音未落,他猛地向前一撲,不是撲向周澤,而是試圖去搶奪他手中的消防斧!
他的動作很快,帶著一種絕望的爆發力。周澤一直保持著警惕,幾乎在王睿動的同時向側後方撤步,同時揮動斧柄,格擋開王睿抓來的手!
“砰!”木棍與斧柄相撞,發出沉悶的響聲。
“你他媽瘋了!”周澤又驚又怒,他沒想到王睿真的會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