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慘白的手從土裡伸出來,停在半空。
江麼沒動。
他盯著那根手指,指甲發青,關節泛白,像是死透了好久的屍體。可它不動,也不縮,就那麼僵著,像在等他反應。
他喉嚨還在疼,呼吸一深就火辣辣地脹。右手五指擰成一股繩,黑絲垂著,微微震顫,對準那手的方向繃得筆直。
他心裡發毛。
這玩意兒剛才自動絞殺了遊魂,現在又鎖定了這個土包。它不聽他指揮,但它知道什麼危險。
他知道不能喊,不能跑。
府裡人要是聽見動靜,立馬就得圍過來。到時候他這副鬼樣子,五指扭曲、臉色發灰,誰信他沒事?父親江海天最恨裝神弄鬼,肯定直接關他禁閉,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他咬牙,左手悄悄摸向袖口。
裡麵藏著半截陽燭,是他娘留下的東西,平時點不著,隻有陰氣重的時候才會燃起幽藍火苗。剛才係統激活時,眼前血字一閃而過,有句話他記住了:【可寄魂於陽燭,防徹底消亡】。
他不信邪,但現在顧不上了。
他一把抽出陽燭,閉眼默念:“藏魂。”
胸口猛地一空。
像被人抽走半口氣,整個人輕飄飄的,腳底發虛,膝蓋差點軟下去。但他腦子清楚了,心跳也穩了些,右手的脹痛居然減輕了一點。
他睜開眼。
陽燭沒亮,但握在手裡有點溫,像是有了脈搏。
成了。
他把陽燭塞回袖中,左手立刻壓住右手手腕,用力往下按。五指還在抽,黑絲蹭著袖布發出細響,但他強行讓它不動。
這時遠處傳來腳步聲。
“少爺!江少爺——”
是家仆老陳的聲音,提著燈籠往這邊走,邊走邊喊。
江麼低頭看自己。
衣襟破了,臉上沾著土,脖子一圈紫黑勒痕,右手五指青灰腫脹,一看就不是正常人能有的樣子。他想站,腿發軟,隻能靠樹根撐著慢慢起身。
老陳走近了,燈籠光照到他臉的一瞬間,整個人愣住。
“少……少爺?”老陳聲音抖了,“您這是咋了?誰打的?還是撞邪了?”
江麼抬手,示意他彆靠近。
“彆喊。”他聲音沙啞,像破鑼,“一喊,它就回來。”
老陳站在原地,手裡的燈籠晃了晃。
“啥……啥回來?”
“鬼氣。”江麼喘了口氣,“我翻牆出去買糖畫,回來路上撞上個遊魂,被它衝了身子。現在經脈亂竄,魂都不全,你一嚷嚷,驚動它,咱倆都得交代在這。”
老陳渾身一抖,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眼睛四處掃。
四周安靜,槐樹影子斜在地上,風吹葉子嘩啦響。
“真……真是鬼?”
“你不信?”江麼冷笑,“那你看看我這手。”
他抬起右手,五指緩緩張開。
老陳瞪大眼,燈籠差點掉地上。
“這……這咋整成這樣?跟……跟繩子似的?”
“鬼氣入體,筋骨變形。”江麼壓低聲音,“我現在不能見光,不能受驚,得找個安靜地方靜養半個時辰。你能幫我,我就當你沒看見我,你要去報信,將軍一來,非說我裝病逃壽宴,先打我二十軍棍不說,你還得挨罰——昨兒廚房丟雞的事,可是你侄子乾的吧?”
老陳臉色變了。
他知道少爺平日混吃等死,但從不抓人短處。這話一出,明顯是拿他軟肋壓他。
他咬牙,猶豫幾秒,終於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