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麼腳底剛踩實台階,指尖還殘留著岩壁上那團綠光爆開後的黏膩感。他甩了甩手,袖口陽燭頭晃了兩下,火苗沒滅,但溫度低了一截。這玩意兒再燒下去就得換新的,不然哪天魂飄出去回不來,真成孤魂野鬼了。
他抬頭看了眼頭頂裂縫透下來的微光,知道還沒出黑市地界。西街儘頭這片破地方,白天沒人敢來,晚上更沒人敢走。可越是這種鬼地方,買賣越紅火。尤其是賣陰貨的攤子,專收死人陪葬品,什麼斷刀殘甲、朽玉爛符,隻要你敢拿,他就敢收。
江麼整了整衣領,把八個乾坤袋往懷裡攏了攏。這些袋子是他娘留下的,彆看破舊,裝的東西一個比一個邪門。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塊辟邪玉,得能鎮住低階詭物那種。不然進墓道要是被屍氣鑽了腦子,就算係統能複活,腦子也得鏽成篩子。
他順著歪斜的棚子往下走,兩邊攤主都在吆喝。有個戴鬥笠的蹲在角落,麵前擺著三塊玉,顏色發暗,表麵有裂紋。江麼一眼認出那是前朝皇陵陪葬的老物件,沾過祭魂血的,對命官氣息特彆敏感。
他蹲下來,沒說話,先摸出一枚銅錢放在攤前。
攤主抬眼看了他一下,慢悠悠把銅錢翻了個麵,“這塊墨綠的,五百兩。”
江麼咧嘴,“你搶錢呢?這玉都快碎了。”
“碎不碎不重要,”攤主冷笑,“它認得鬼就行。”
江麼沒接話,手指輕輕蹭過玉麵。那一瞬間,他手腕上的紅痕突然一燙,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他皺眉,心想這玩意兒不會是衝著契約來的吧?
正琢磨著,身後猛地傳來一陣亂響。
三個穿灰袍的男人直接撞開人群衝過來,其中一個一把掐住攤主脖子,把他按在地上。另外兩人伸手就抓那塊墨綠玉。
“老子找了三天!”一人吼道,“誰也彆想搶!”
旁邊看熱鬨的立馬散開,沒人動手。這種事在黑市太常見了,死了人也沒人管,頂多第二天換個地兒擺攤。
江麼本來想趁亂付錢拿了就走,結果被擠到了牆角。他背貼著破木板,右手五指不受控製地抽了一下,黑絲在皮下微微鼓動。他知道這是係統在反應——橫死預警還沒消,剛才那股水厄感還在。
但他不能死。
現在要是死在這兒,穆映雪不會來救,鬼婆婆也不會管,他自己都救不了自己。陽燭雖然還在燒,可要是魂斷得太久,連補丁都打不上。
他咬牙壓下作死換能力的衝動,腦子裡飛快轉圈。
硬搶不行,暴露絞索指就是找麻煩;等他們打完再撿漏?估計連渣都不剩。
就在那人抓起玉要跑的時候,江麼突然往前一撲,整個人摔在地上,順勢把手伸進袖子,摸出半截陽燭頭攥在掌心。
他翻身坐起,大喊:“此玉我已定下!誰敢動?!”
聲音不大,但夠尖。
全場愣了一秒。
陽燭頭這種東西,在黑市屬於禁物。不是因為它多厲害,而是它代表一個信號——點這玩意兒的人,要麼是瘋子,要麼是不怕死的狠角色。普通人見了都繞著走,生怕沾上晦氣。
那三人動作頓住。
掐脖子的那個鬆了手,轉頭盯著江麼,“你他媽誰啊?”
江麼沒答話,反而把手抬高了些,讓燭光照到自己臉上。
火光一閃,他左手猛地掀開衣袖。
焦黑的五指暴露在光下,指節扭曲,像枯樹根纏在一起。那是上次吊死留下的印記,現在成了最好的偽裝。
“看見沒?”他聲音發顫,但語氣硬得很,“我這手,是拿命換的!這玉我要定了,誰碰,我就跟他同歸於儘!”
那人往後退了半步。
他知道這號人——玩命的,死了還能爬起來,根本殺不死。惹上這種人,倒黴三年。
可另一個灰袍男不信邪,冷笑一聲就往前衝。
江麼沒躲。
他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