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一聲巨響。
古墓方向,封印陣的符文猛地閃了一下紅光。
江麼剛鬆了口氣,就看見林子邊緣火光大亮。一隊黑甲士兵列陣推進,鐵靴踩地的聲音像打雷。中間那人披玄色大氅,臉上那道疤從眉骨劃到下巴,眼神比刀子還利。
江海天來了。
他抬手,身後士兵齊刷刷舉槍,槍尖直指林中二人。
穆映雪立刻橫刀擋在江麼身前,雙刀出鞘半寸:“你們要乾什麼?他剛封了惡靈,救了整座城!”
江海天沒理她,目光死死盯著江麼,聲音低得嚇人:“你動了封印?”
江麼張了張嘴,想說“我沒碰核心”,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看見父親眼裡的血絲,還有大氅上的塵土——這人顯然是連夜趕來的,連鎧甲都沒換。
他輕咳兩聲,低頭不語。
江海天往前走了一步,腳下一用力,踢翻旁邊家仆手裡的火盆。火星四濺,燒紅的炭塊滾到江麼腳邊,他都沒躲。
“你知不知道那下麵鎮的是什麼?”江海天吼得脖子青筋暴起,“命官殘魂!地脈怨氣!你隨便一捅,整個西街都得被吞了!”
江麼抬起眼皮,笑了笑:“沒捅啊,是它自己炸的。我頂多算……順手補了個窟窿。”
“補個窟窿?”江海天冷笑,“你當那是牆皮啊?那是封印!百年來多少人拿命壓著的東西,你倒好,進去一趟,出來五指發黑、陽燭冒紫火,跟鬼市攤主似的,你還笑?”
江麼摸了摸袖口的陽燭,火苗早就滅了。他其實想解釋,可他知道這種話說了也沒用。一個正常人家的孩子半夜跑進古墓還能活著出來,爹媽第一反應都是“趕緊關祠堂反省”,而不是“兒子真厲害”。
更彆說他還死了好幾次。
“將軍。”穆映雪冷著臉,“他是為救人。如果不是他,現在整條街都在鬨鬼。”
“救人?”江海天終於轉頭看她,“救人的該是他?還是那個差點讓封印崩塌的逆子?”
他指著江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麼?藏魂蠟、勾魂手、死一次長本事……你以為這些事能瞞住我?”
江麼心裡咯噔一下。
他知道這事瞞不過去,但沒想到連細節都被掌握了。
“那你咋不說?”江麼聲音有點抖,“既然啥都知道,為啥平時裝看不見?每個月派暗衛跟著我,像盯賊一樣,也不吱聲。”
“我不吱聲是為了讓你活得久點!”江海天突然咆哮,“你以為我想管你?我不想見你這張臉!可你隻要一出門,我就得派人跟著,生怕哪天回來隻能收你一具焦屍!”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
江麼愣住了。
他從來沒見過父親這樣。不是那種“逆子看我不打斷你腿”的凶,而是真的……怕了。
江海天喘了幾口氣,聲音壓下來:“你說你死一次變強一次,可你知道每次你‘複活’的時候,我在軍營裡是什麼感覺嗎?有人報信說江府少爺吊死了,我手裡軍令都捏碎了……結果第二天他又活蹦亂跳去黑市賭命。”
他盯著江麼:“我不是不想管你。我是不敢管太緊。怕你哪天為了證明自己,一頭紮進萬鬼窟,再也出不來。”
江麼喉嚨發緊。
他想說“我沒那麼傻”,可他知道他就是那麼傻。他確實去過萬鬼窟,還順手偷了個陰職回來。
穆映雪看著兩人,握刀的手慢慢鬆了。
江海天深吸一口氣,揮手:“帶他回府。”
兩個士兵上前要架江麼。
江麼抬手攔住他們,自己往前走了兩步:“我自己走。”
沒人說話。
他一步步朝前走,腳步有點晃,但沒停。走到江海天麵前時,頓了一下。
“爸。”他說,“我不是故意惹事的。但有些事,我不做,沒人能做。”
江海天沒看他,隻說了一句:“進了府門,你就不是什麼命軌修正者,也不是什麼閻羅係統綁定者。你是江家嫡子,犯了錯就得罰。”
江麼點點頭,繼續往前走。
馬車就停在林外,車燈亮著,照出一圈昏黃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