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麼的殘魂卡在陽燭火苗裡,像被釘住的蟲子。那點火光搖得快要斷了,他整個人掛在生死線上,意識散成碎渣。可他還記得穆映雪跪在地上的樣子,手還指著那道血紋餘光。
不能死。
這念頭一冒出來,他就拚著最後一絲力氣,把魂往回撞。
“砰”一下,像是摔進爛泥坑,疼得他差點又散了。肉身癱在地上,四肢不聽使喚,五臟六腑全擰著,反噬的地脈亂流順著經脈往上衝,燒得骨頭都快化了。
他咬牙,硬撐著沒叫出聲。
右手突然自己動了,五指扭曲成絞索狀,哢哢作響,勒得掌心出血。左眼猛地竄出一股黑火,燒得眼皮生疼。雙腿一軟,屍水從腳底滲出來,濕了一地。
完了。
剛覺醒的陰職能力全亂套了,勾魂手、屍語術、控屍水……一個個往外蹦,根本不聽指揮。每冒一個,體內就像被刀刮一遍。
江麼蜷在地上,牙齒咬破下唇,血腥味在嘴裡炸開。他不敢動,更不敢喊,怕驚到穆映雪。那丫頭剛砍完祭壇,還在晃神,要是發現他這兒抽風,指定又要發瘋。
他隻能忍。
疼到極處,心要空。
小時候被老爹拿鞭子抽,就靠這句話撐過來的。現在也一樣。
他盯著穆映雪的方向,她還跪著,頭低著,肩膀微微抖。那一眼成了錨,把他快飄走的魂拽住。
大腿上突然一痛,是他自己掐的。皮肉陷進指甲,疼得清醒了一瞬。行,有用。他又掐了一下,這次狠得差點戳出血。
“閻王都管不著我作死。”他在心裡念叨,“這波血虧但穩賺。”
係統界麵那行血字浮在眼前,歪歪扭扭的,像喝多了寫的。他用意念點了一下,沒反應。再點,還是沒動靜。
操。
連係統都罷工了?
他咧了咧嘴,想笑,結果牽動傷口,一口血直接噴出來,濺在臉上涼颼颼的。
穆映雪動了。
她慢慢抬頭,眼神有點渙散,但一看到江麼的樣子,整個人僵住了。
“江麼?”
聲音啞得不像話。
她想站起來,腿一軟又跪回去。手腕上的傷還沒好,血順著指尖滴下來。她不管,手腳並用地往前爬,每動一下都像在撕筋。
終於蹭到江麼身邊,她脫下外袍墊在他腦袋底下。紅黑勁裝沾了灰和血,但她不在乎。
“你他媽彆死啊。”她把雙刀插進地麵,交叉擺成個x,嘴裡念叨著什麼儺族口訣。一圈微弱的紅光亮起來,擋住了四周飄來的陰氣。
江麼聽見了,想應一聲,喉嚨裡隻發出“嗬嗬”的聲兒。
穆映雪抓住他一隻手。那隻手冰涼,還在抽搐,掌心全是汗和血混在一起的黏糊。
“慫貨……”她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嚇著他,“你要是敢在這兒死了,我掘了你祖墳都得把你挖出來再砍一遍!”
她說完,頓了一下。
然後,一滴東西砸在江麼手背上。
燙。
比血還燙。
他知道了,是眼淚。
但他裝不知道。他知道這丫頭死要麵子,要是讓她知道他察覺了,以後肯定不認賬。
他隻是一點點收緊手指,回握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