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麼右手指尖那滴黑水落進土裡,白煙“滋”地冒了一小團。他沒擦手,反手把乾坤袋裡的半截陽燭殘芯掏出來,塞進剛才那坑裡。
“魂引術,起。”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燭頭上。火苗“噗”一下亮了,顏色發暗,像熬糊的粥。煙往上飄,飄到一半又歪了,這次拐得更狠,直奔西邊一條窄巷。
“得,順著味兒找去。”他咧嘴,疼得抽氣,“這招損陰德還費命,上回用還是給死耗子算賬。”
他一瘸一拐往巷子走,右臂黑線已經爬到肩膀,皮膚底下鼓鼓囊囊,跟有蚯蚓在鑽。每走一步,骨頭縫裡就跟有人拿銼刀磨似的。
巷子儘頭有個破攤子,老頭蹲地上曬太陽,麵前擺著幾件舊冥器:褪色的紙人、斷角的香爐、一把鏽鎖。
江麼湊過去,裝出一副倒黴蛋樣:“大爺,改命符有沒有?越邪越好,我快活不起了。”
老頭眼皮都沒抬:“沒錢彆問價。”
“五十兩金,現付。”江麼從袋裡摸出一塊金錠,往地上一放。
老頭終於抬頭,眼神渾濁:“你找錯地方了。”
“我沒找錯。”江麼壓低聲音,“王德福家最近采辦的東西,你經手過吧?”
老頭臉色變了,伸手就要收金子:“我不認得什麼王老爺。”
江麼一把按住他手腕,另一隻手掏出塊焦黑骨符,貼在老頭掌心:“這是‘拘魄鎖’的殘片,上麵還有你手汗味。你要是不說,我現在就點火,讓這鎖把你魂也勾了。”
老頭哆嗦起來:“你……你是哪道上的?”
“閻王殿兼職的。”江麼冷笑,“專收橫死怨氣,順便查點小案子。你要是配合,我還能給你續兩天陽壽。”
老頭咽了口唾沫,聲音發抖:“王老爺……買了七盞斷魂燈,三副拘魄鎖,還問過癸水女童能不能撐到子時三刻……他說是娶親用,可誰家娶親要這些?這不是娶妻,是養祭牲!”
江麼眼睛眯起來:“主祭的是誰?”
“不知道……但送貨那天,來了個戴青銅麵具的人,背個破布包,說話冷冰冰的。他還帶了個屍麵郎君的令牌……”
江麼心裡咯噔一下。屍麵郎君?那不是謝無咎的地盤?
他沒再多問,收起金子和骨符,轉身就走。走了十步,回頭一看,老頭攤子空了,人也不見了。
“跑得倒快。”他嘟囔,“看來這事兒,真不能明查。”
他靠牆站了會兒,右肩黑線已經開始往脖子爬。他從乾坤袋摸出一塊辟邪玉,貼上去。冰了一下,疼得更狠,直接扔了。
“這玩意兒純屬心理安慰。”
他咬牙往前走,腦子裡過著剛才的情報。斷魂燈布七星位,拘魄鎖鎮四象角——這不就是地脈啟靈陣的前奏?
“王德福這老東西,想借陰婚開地脈?”他冷笑,“拿活人當祭品,這買賣做得夠黑。”
天快黑了,風卷著灰土打旋。他拐進城郊破廟,穆映雪已經在等了。
她坐在門檻上,雙刀橫膝,見他進來,眉頭立刻皺成一團:“你這胳膊……快爛透了。”
“沒事。”江麼咧嘴,“閻王不收,我就死不了。”
“你少來這套!”穆映雪站起來,“你現在是去查案,不是去送命!傷成這樣還往外衝?”
“時間不多了。”江麼從袋裡抽出一張紙,墨跡未乾,“你看這個——王德福買的這些東西,全是布置地脈啟靈陣用的。斷魂燈按北鬥七星擺,拘魄鎖卡在東南西北四個角,這就是要打通陰陽縫隙。”
穆映雪接過紙,仔細看。她從懷裡摸出一頁泛黃的紙,上麵畫著些古怪紋路。
“這跟我娘留下的儺族古卷對得上。”她指著幾個符號,“這些符文,是用來引導地脈怨氣的。他要用新娘的命格作引,喚醒地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