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麼的嘴唇動了下,吐出一個“辣”字,聲音輕得像蚊子哼。穆映雪耳朵貼著他嘴邊,差點沒聽見。她猛地抬頭,眼睛紅得嚇人,手腕上的布條早被血浸透,滴滴答答往下掉。
這慫貨還知道要辣?
她咧嘴笑了下,又立刻繃住臉,把胳膊往他嘴邊再送了送:“要辣是吧?行啊,等你活下來,我請你吃最衝的魔鬼辣糖葫蘆,吃到你哭爹喊娘!但現在——你給我喝!”
血順著她的腕口流進江麼嘴裡,一滴一滴,慢得讓人心慌。他的喉嚨終於又動了一下,這次咽得比剛才穩了些。穆映雪鬆了口氣,可下一秒就感覺天旋地轉,腿一軟,差點栽倒。
她咬牙撐住,一隻手死死摟著江麼脖子,另一隻手掐自己大腿。疼,能醒神。
廢墟四周靜得詭異,連風都停了。隻有天上那圈血契符文還在轉,紅光一圈圈掃下來,照得兩人跟泡在血水裡似的。
她知道鬼婆婆快來了。
果然,百步外的地麵上,一道枯瘦的影子緩緩浮現。骷髏杖杵地,綠光一閃一閃,像夜貓子的眼睛。
穆映雪不管她,低頭看江麼。他胸口起伏還是弱,但紅線確實在退。她手臂上的紋路突然燙了一下,像是被人拿火燎了下皮。
與此同時,江麼心口那幾道黑線也開始往回收,不是慢慢消,而是逆著走,直奔他左臂上一道早就存在的暗金痕跡。兩股紋路一碰上,啪的一聲輕響,像是打火石擦出了火星。
她眉心的朱砂儺紋也在這時炸亮,額飾“叮”地崩開,飛出去老遠。血光衝天而起,劃破灰蒙蒙的天。
江麼整個人猛地抽了一下,五指張開,絞索指哢哢作響。
空中響起一種聲音,不像是人念的,也不像風吹的,倒像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老骨頭在唱歌。調子怪得很,一句聽不懂的詞飄在風裡:
“……雙生引,命同燃,血為契,魂歸山……”
穆映雪聽得懂。這是儺族失傳的召神咒。
她眼淚一下子衝出來,又趕緊抹掉。這時候哭算什麼本事!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江麼心口,抬手就畫符。手指抖得不行,符畫得歪七扭八,可那血一落下去,立馬滲進皮膚,閃出金紅色的光。
她吼:“血為引,魂為契,雙命同燃,喚神歸位!江麼!你他媽給我回來!”
遠處鬼婆婆冷笑一聲,舉起骷髏杖,綠光凝聚成錐,直指兩人之間。
她要斬斷這血脈連接。
就在法術出手的瞬間,江麼睜眼了。
不是慢慢睜,是猛地睜開,眼白裡全是血絲。他一把抓住穆映雪的手,嗓子裡滾出一聲低吼:“老子……還沒輸!”
話音落地,兩人身上的秘紋同時炸亮,金紅交織,繞成一個圈。天空裂開一道縫,十丈高的虛影邁步而出。
麵具猙獰,額頭凸起獨角,手裡拎著一把青銅斧,另一手纏著鎖鏈。它一腳踩下來,地麵塌陷三尺,廢墟裡的碎石全浮到半空,又被一股無形力壓回原地。
鬼婆婆的法術還沒碰到人,就在半道炸了。她本人更是直接被震得後退三步,膝蓋一彎,差點跪下。
她臉色變了,盯著那虛影,嘴裡喃喃:“不可能……雙生咒……怎麼可能認他們……”
虛影低頭,看向江麼和穆映雪。沒有眼睛,可兩人就是覺得它在看自己。
穆映雪喘著粗氣,嗓子發乾,一句話卡在喉嚨裡。她想說“我們做到了”,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不是結束。
江麼還在抖,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他剛複活那次都沒這麼虛過。係統終於有了動靜,眼前浮出一行血字:
【檢測到神性能量注入,閻羅補丁升級預備中……】
他扯了下嘴角,心想:這波血虧得值。
他攥緊穆映雪的手,低聲說:“彆鬆……咱倆,綁一塊了。”
穆映雪點頭,反手捏住他手指。她的手冰涼,還在流血,可力氣一點沒少。
虛影站在他們頭頂,不動,也不說話。但整個廢墟的氣場全變了。鬼氣退散,連空氣都清了幾分。
幾息之後,虛影開始變淡。它緩緩抬起手,像是在祝福,又像是在告彆。然後化作兩道光,一道金紅,一道幽黑,分彆鑽進兩人眉心。
江麼悶哼一聲,腦袋一沉,差點栽倒。穆映雪也晃了晃,嘴角溢出一絲血。
但她沒放手。
鬼婆婆站在遠處,沒走,也沒再動手。她盯著兩人,眼神像要把他們扒皮抽骨。最終,她冷笑一聲,拄著杖往後退了幾步,隱入殘垣。
風重新吹起來,卷著沙子打在臉上。
江麼靠在穆映雪肩上,喘得像條狗。他想笑,結果咳出一口黑水。
“我說……”他啞著嗓子,“下次誰再讓我死一次,我非得先把他弄死。”
穆映雪白他一眼:“你剛才是不是又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