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麼不知道自己死了第幾次。
他隻知道每次睜眼,身體都不太一樣。有時候少條胳膊,有時候腦袋裂成兩半,最離譜那回,整個人被銀線切成十八段,像串糖葫蘆似的飄在空中。
可這回不一樣。
胸口那個窟窿還在,碗大的洞,能看到背後翻滾的黑流。但他沒死。或者說,死不動了。
係統那行血字還在眼前晃:【十死湊職——啟動】
火從骨頭裡燒出來,不是疼,是脹。好像有啥東西在他身體裡拚裝,哢噠哢噠地往一塊兒懟。左手抽筋似的抖,指尖冒黑氣,右手絞索指自動纏上一根斷掉的銀絲,跟韁繩似的拽住自己沒飛走。
“我叫……江麼。”
他突然張嘴,聲音像是砂紙磨鐵。記不清爹娘長啥樣,想不起小時候吃的糖畫啥味兒,連穆映雪的臉都模糊了。但他記得這名字。
他還記得一句話:“這波血虧但穩賺。”
說完他自己都想笑。都快碎成渣了還想著賺?可就是這句話,像根釘子把他散掉的魂給釘了回來。
體內的動靜越來越大。先是右手指節劈啪響,絞索指不再是五根指頭,變成一條細長黑索,能伸能縮,一碰到銀流就死死咬住,像老狗叼骨頭。
接著肚子一沉,肚臍眼往外冒黑水。不是血,也不是汗,黏糊糊的,落地就凝成一片屍水網,把他腳下的浮石和其他碎塊連成一片站台。
然後眼睛開始發燙。左眼先黑,再綠,最後整個瞳孔變成墨綠色,看哪兒都透亮。亂流裡的霧散了,他一眼瞅見遠處有個人影藏在銀絲後頭,手裡攥著根鏈子,正往這邊摸。
最邪門的是左手。掌心裂開一道縫,鑽出一隻半透明的爪子,漆黑,帶倒刺,一伸出來就吸溜一下,旁邊飄過的一縷殘魂直接被扯進他胳膊裡。
江麼愣了三秒。
“我這是……升級了?”
他試著動右手,黑索猛地一拉,整塊浮石往前竄了一丈。左腳踩實,屍水順著地麵鋪開,穩住身形。再用鬼瞳掃一圈,藏那人影的位置清清楚楚,連他呼吸帶出來的白氣都能看見。
“命線牽引、腐淵凝滯、鬼瞳視界、勾魂手……好家夥,這不是打工仔轉管理層了?”他咧嘴一笑,結果半邊臉還是焦黑的,笑得跟哭似的。
可他真不慌了。
以前是被人按在地上捶,死了還得靠陽燭拽魂。現在不一樣,他能抓銀絲當繩子,能噴屍水當護甲,能看穿迷霧找敵人,還能順道撿點遊魂補狀態。
閻王管不著我作死?
這回我自己當判官。
他低頭看著自己還在微微顫動的手掌,新長出來的皮肉底下泛著幽光。每一次心跳,都有股陰冷勁兒從骨頭縫裡往外冒。他知道這是陰職能力在融合,還沒完全穩住,但已經夠用了。
“再來。”他低聲說。
話音剛落,四周銀流猛地一震,像是察覺到他不對勁了,集體調頭朝他衝來。七八道螺旋銀線絞成麻花,直奔他腦袋、胸口、腰眼三處要害。
江麼沒躲。
右手黑索甩出去,勾住其中一道銀流,借力翻身躍起。左腳落地瞬間,屍水炸開一圈黑浪,把另外兩道銀流黏住減速。鬼瞳鎖定剩餘攻擊路線,腦袋一偏,三寸長的銀刃擦著太陽穴飛過,削下幾根頭發。
最後一道從背後偷襲,眼看要穿透脊椎。
他左手反手一抓,勾魂手黑爪憑空出現,直接捏住銀流末端,用力一扯!
“給我——停下!”
那銀流竟真被拽得一頓,像是撞上無形牆。江麼趁機右腳蹬地,整個人旋轉半圈,黑索纏上另一根銀絲,蕩到更高處一塊浮石上站定。
風還在刮,銀線還在飛,但他站住了。
不是靠著複活硬撐,是靠本事站住的。
他喘了口氣,袖子裡的陽燭還在燒,火苗順著血管往上爬,但不再像之前那樣失控。現在這火像是跟他通了氣,燒到哪兒,哪兒的傷口愈合得就越快。
“原來死了十回,是這麼個算法。”他抹了把臉,焦黑的皮蹭下來一塊,“不死夠數,係統不給套餐。”
正說著,左手突然一抽。勾魂手那爪子自己動了,對著空地一抓,扯出一縷灰煙。煙裡有個模模糊糊的人臉,張嘴想喊,被江麼一把塞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