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麼的腳剛踩上斜坡,泥就往鞋裡鑽。他沒停,繼續往前走了一步,右手絞索指突然一抽,自動彈出半截黑繩,纏住旁邊一塊凸起的獸骨。這動作讓他站穩了,也讓他腦子清醒了。
剛才那一堆話太邪門了。什麼容器、鑰匙、命軌補丁……聽著像誰編的鬼故事。可玉佩裂開那行字,還有那命官的臉,跟他一模一樣,這事賴不掉。
穆映雪在他身後半步,腳步很重。她沒說話,但手一直按在雙刀柄上。背上的龍印還在發燙,剛才殘魂說她是“鑰匙”的時候,那股熱勁兒差點把她燒穿。
“你還愣著?”她開口,聲音有點啞,“要麼往前走,要麼原地等死,選一個。”
江麼回頭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臉色白得跟紙一樣,可眼神沒慫。他咧了下嘴:“我這不是在想嘛,這波到底血虧還是穩賺?”
“你每次死都這麼說。”穆映雪翻了個白眼,“然後下一秒就撲上去送人頭。”
“那不一樣。”江麼鬆開絞索指,黑繩縮回指尖,“以前是瞎作,現在好歹知道為啥作。再說了,閻王都管不著我作死,咱這是替天行道。”
他說完,右眼忽然一熱。鬼瞳自動開了。
霧氣深處,一座高塔影影綽綽。它不像是建在那兒的,倒像是從地底下長出來的,塔身歪斜,表麵爬滿裂紋。最奇怪的是,那塔好像在呼吸——一下,一下,節奏和他心跳對上了。
“那邊。”江麼抬手指了指,“有東西活著。”
穆映雪順著看過去,眉頭一皺。她背上龍印猛地跳了一下,疼得她咬牙。那種感覺不像警告,更像是……回應。
“你確定不是你眼睛又抽了?”她問。
“上次鬼瞳抽,是在蛇窟,你看我是不是把路看清了?”江麼活動了下手腕,“這次更清楚。那塔不是死物,它裡麵有東西在動,而且……認得我們。”
穆映雪沒再反駁。她往前走了兩步,站到江麼身邊。兩人並排看著遠處的塔影,風卷著骨粉打在臉上,涼得刺骨。
“所以接下來咋辦?”她問。
江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七次死換來的本事還在體內亂竄,疼得他肋骨處一陣陣發麻。但他沒喊疼,反而笑了:“還能咋辦?不去也是死,去了說不定能撈點好處。”
“好處?”
“比如完整的雙生咒。”江麼盯著塔影,“殘魂說密室裡有銘文,可沒說全不全。萬一另一半藏在彆的地方呢?咱們現在隻知道一個方向,就得先走著看。”
穆映雪眯眼:“你就不怕那是陷阱?剛才那幽靈說的話,一句都不能信。”
“我也覺得他在忽悠。”江麼點頭,“可有一點他說對了——我們已經來了。血契啟了,命軌歸位,躲不掉。”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些:“我娘臨死前給我這塊玉佩,不是為了讓我當什麼容器。她是想讓我活下來。所以我不管什麼命數不命數,隻要能活下去,我就得動手。”
穆映雪沒說話,隻是握緊了刀。
江麼轉頭看她:“你呢?你真甘心當一把‘鑰匙’?被人拿去開門,用完就扔?”
“誰他媽願意當鑰匙。”穆映雪冷笑,“我要是能自己開鎖,還用等你?”
“那就對了。”江麼咧嘴,“咱倆誰也不是工具。他們想讓我們認命,咱們偏要反著來。他們說這咒得靠雙生合體才能啟動,那我們就去找全它。不是為了他們,是為了咱們自己。”
穆映雪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問:“你要是一路上都得死好幾次才能找到呢?”
江麼聳肩:“死唄。反正我又不是沒死過。死一次漲本事,死七次都能撕裂縫了,再來幾次又能咋樣?大不了把陽燭插牢點,魂彆飄太遠。”
“我說你不救你了,你還往上衝?”
“你肯定還是會拉我。”江麼笑得賊兮兮,“你嘴上說閹我,可上次我心口被紮,你不也咬破舌尖把血契撐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