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坊外的骨哨聲越來越近,穆映雪耳朵一抖,抬頭就看見巷口黑影攢動。她一腳踹翻最近的骨桌,刀柄磕在江麼後頸上:“醒啊江麼!再不起來老子真把你扔這兒了!”
地上那具身子還在抽,胸口插著鐵片,血順著衣服往下淌。可穆映雪知道他沒死透——袖口那截陽燭還燃著半寸,火苗藍得發黑,像凍住的鬼眼。
“你他媽作死也要挑時候!”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他臉上,掌心往下壓,儺紋亮得刺眼,“魂給我回來!”
江麼的眼皮猛地一跳。
下一秒,整條暗巷炸了。
一股黑火從他七竅裡噴出來,先燒穿心口鐵片,再順著屍體往外竄。火焰不是往上燒,是往四麵八方炸,碰到牆就燎出焦痕,碰到賭鬼直接把人點著。五個撲上前的綠眼家夥當場變火球,慘叫都沒來得及出,就化成一堆灰渣。
穆映雪被熱浪掀了個趔趄,抬手擋臉,耳邊聽見骨頭劈啪響——江麼站起來了。
他渾身冒著黑煙,衣裳燒得隻剩幾條布條掛在身上,右手五指繃直,絞索狀的指節滴著黑血。眼睛全黑,嘴裡呼出的氣帶著腐水味兒。
“這回……”他咧嘴一笑,牙縫裡還卡著灰,“穩賺。”
話音沒落,巷口衝進來一群賭鬼。一個個眼窩發綠,手裡拎著鏽刀爛斧,腳步拖遝但速度不慢。領頭的是個穿金袍的骷髏臉,手裡舉著根骨哨正吹得起勁。
穆映雪橫刀攔在江麼前麵:“你剛複活彆亂動,這堆雜碎我來清。”
“清個屁。”江麼往前走一步,腳踩在燒焦的屍塊上,“我這身火正好沒處泄。”
他抬手一招,掌心旋起一團黑霧,像是能把空氣都吸進去。靠近的賭鬼瞬間乾癟,皮肉塌陷,連骨頭都被抽空了。
“陰債清?”穆映雪回頭瞪他,“你拿這群玩意兒試能力?”
“練手嘛。”江麼聳肩,“反正他們也不是活人。”
黑火越燒越旺,整條街都照得通紅。那些賭鬼開始退,可骨哨聲不停,逼著他們往前衝。穆映雪一刀劈開三個,刀刃卷了口,罵道:“誰家祖墳冒煙養出這群瘋狗!”
江麼沒答話,他忽然察覺不對——自己體內的怨氣在翻騰,像是被人從外麵拽著走。他低頭看心口,那道自殘的傷口還在冒黑煙,可煙霧不是散開,而是被什麼東西吸著往某個方向流。
“有鬼。”他低聲道。
穆映雪立刻警覺:“在哪?”
“不在咱後麵。”江麼轉頭看向巷子深處,“在下麵。”
話剛說完,地麵裂了。
一道裂縫從腳下蔓延出去,直通巷尾一棟破屋。屋裡傳來嘩啦水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攪動池子。緊接著,一股血腥味撲麵而來,比剛才燒屍的味道濃十倍。
穆映雪皺眉:“那屋裡有地道?”
“不止。”江麼盯著裂縫,“我剛死那會兒,魂飄進過一片黑水溝,聽見哭聲。現在這味兒……跟那兒一模一樣。”
穆映雪二話不說,抄起一把燒剩的椅子砸向屋門。門板應聲而倒,露出裡麵黑洞洞的入口,台階向下延伸,儘頭泛著暗紅光。
“走!”她說。
兩人剛衝到門口,身後傳來一聲冷笑。
“你們逃不進命官的胃裡。”
是那個吹骨哨的賭鬼頭目,站在巷口陰影裡,金袍獵獵,臉上骷髏麵具裂了一道縫。他沒追上來,反而轉身走了。
穆映雪啐了一口:“裝神弄鬼。”
江麼卻沒動,他盯著那人的背影,直到對方徹底消失,才低聲說:“他不怕我這火。”
“廢話,他又不是傻子。”穆映雪推他一把,“你還愣著乾嘛?”
“我不是說這個。”江麼摸了摸心口,“我是說……他根本不是衝我來的。他是故意引我們去這地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