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兩分鐘就來到了女生宿舍樓。三十年前在衛校還沒用上手機,更彆說微信啥的。真麻煩,找個人還得靠雙腳,詹曉陽嘟囔著說。
詹曉陽很快找到了306宿舍,裡麵有說話的聲音。他敲了敲門,“同學們好,我找劉小惠同學。”
曉陽!
劉小惠正坐在自己的床鋪上擺弄物件,另外三個女生好奇地打量著他。劉小惠的臉在夕陽下紅得厲害,像抹了過多的胭脂。
我過來喊你出去吃飯。詹曉陽說的是老家的客家話。
嗯,稍等。劉小惠低頭整理裙擺下了床,曉陽,給你介紹一下我們的同學,這是黃麗華,她是林珊珊,這位是鄭月娥……
然後對著兩位舍友說“他是詹曉陽,我的老鄉,也是我們口腔班的同學。”
“你好”“你們好”互相握了手,詹曉陽逐個看過去,心中波瀾起伏。黃麗華,前世的副班長,後來成了婦幼保健院院長;林珊珊,那個總是安靜看書的姑娘,也是劉小惠最要好的同學,最終去了國外;鄭月娥,宣傳委員,畢業後工作於鴕城市口腔中心。
詹曉陽帶著劉小惠走出了宿舍,兩人並肩走向校門。
去哪吃?劉小惠問,聲音輕得像片葉子。
南春橋那邊,詹曉陽指著校門外的馬路,有家快餐店,三塊錢一葷兩素。
穿過馬路時,一輛摩托車呼嘯而過,他鬼使神差地拽了下劉小惠手腕,又立刻鬆開,兩人耳根同時紅了。
南春橋夜市已經熱鬨起來。攤販的吆喝聲、油炸食物的滋滋聲、錄音機裡的潮劇唱段混成一片聲浪。劉小惠的眼睛亮了起來,腳步不自覺地放慢,被一個賣糖畫的攤子吸引。
小時候......她欲言又止。
詹曉陽懂,他摸出紙幣:要哪個?
劉小惠搖頭:留著吃飯吧。
沒事,詹曉陽已經把錢遞給攤主,要隻蝴蝶。
糖稀在銅板上澆出透明翅膀,劉小惠小心接過,對著夕陽看糖絲折射的光。這個瞬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很多。
快吃,要化了。詹曉陽提醒。
劉小惠舔了下翅膀尖,眼睛彎成月牙:
快餐店在橋頭第二家,招牌上的好味快餐已經褪色。推開門,油煙味撲麵而來,四五張折疊桌邊坐滿了人,大多是附近工地的民工。詹曉陽擠到櫃台前:兩份,紅燒肉、炒青菜和......
豆腐,劉小惠補充,要家常豆腐。
老板娘麻利的打好盒飯遞給詹曉陽。
兩人在角落找到空位,塑料凳矮得難受,但沒人介意。劉小惠打開盒飯,眼睛一亮——紅燒肉足有四五塊,油光發亮,青菜翠綠,豆腐上撒著細細的花椒粉。詹曉陽的也一樣,隻是豆腐換成了茄子。
劉小惠突然夾了塊紅燒肉放他飯上,你多吃點。
詹曉陽愣了一下。
謝謝,詹曉陽也夾了塊茄子給她,你愛吃的。
簡單的交換,卻讓這頓廉價快餐有了家的溫度。兩人埋頭吃飯,偶爾評論下菜的味道。劉小惠吃相很秀氣,小口小口的,不像食堂裡那些餓狼般的男生。詹曉陽發現自己吃得更慢了,似乎怕吃太快會錯過什麼。
飯後,詹曉陽提議去潮江大橋看夜景。劉小惠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天色已暗,南春橋的彩燈亮起來,映在江麵上像撒了把碎鑽。過橋時,劉小惠走得很慢,不時停下來看橋下的遊船和遠處的燈光。
真亮啊......她輕聲感歎。
詹曉陽想起自己前世第一次看到城市夜景的震撼。鳳凰山的夜是純粹的黑,最多幾盞昏黃的電燈,而城市的燈光像永不熄滅的星河。此刻劉小惠眼中的驚歎,與他當初如出一轍。
那邊是湘子橋,詹曉陽指著遠處一片璀璨,是座很有名的古橋,中國四大古橋之一,有幾百年了。潮城也是曆史文化名城。
你去過?
沒,是我宿舍的同學說的。其實是前世記憶,但詹曉陽不能這麼說。
潮江大橋比南春橋更壯觀,鋼鐵骨架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雄偉。橋上的路燈連成一條光帶,車流如織,鳴笛聲此起彼伏。劉小惠站在人行道上,雙手扶著欄杆,江風吹起她的發絲和裙擺,像幅動態的剪影。
下麵有沙灘,詹曉陽指指橋墩,去走走?
沙灘比想象中乾淨,細軟的沙粒在月光下泛著銀白。潮水剛退,留下濕潤的痕跡和零星貝殼。劉小惠脫了涼鞋拎在手裡,赤腳踩在沙上,每一步都留下清晰的腳印。詹曉陽跟在她身後,看著兩串腳印在潮水邊緣並行,像某種神秘的符號。
曉陽,劉小惠突然轉身,你怎麼對潮城這麼熟?
月光下,她的眼睛格外明亮,帶著疑惑和一絲詹曉陽讀不懂的情緒。這個問題他早有預料,卻依然不知如何回答——總不能說因為我重生前在這裡生活過四年。
問過同學的。詹曉陽踢了下沙子,也看了旅遊手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