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小小的出租屋溫柔地包裹。互道晚安後,詹曉陽和劉曉惠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領地”——劉曉惠進了裡間臥室,詹曉陽則在外間客廳的行軍床上躺下。
然而,或許是新環境,或許是身下這張單薄的行軍床確實不如學校的硬板床習慣,又或許是白天經曆的興奮和晚間規劃的思緒仍在腦海中盤旋,詹曉陽翻來覆去,久久無法入睡。行軍床隨著他的動作發出輕微的“嘎吱”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裡間的劉曉惠其實也沒有立刻睡著。她聽著門外傳來的細微聲響,心裡揣測著:是行軍床太硬了睡不習慣嗎?還是客廳太冷?好幾次,她鼓起勇氣,想打開門,輕聲喚他進來,裡間的床雖然也不大,但總比行軍床舒服些,至少……至少可以讓他睡得安穩點。
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少女的羞澀和顧慮壓了下去。同處一室已是這個時代很大膽的舉動,再同睡一床……她臉頰發燙,終究沒能付諸行動。在擔憂與羞澀的糾纏中,她也不知不覺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第二天清晨,當第一縷天光透過沒有窗簾的玻璃窗照進來時,兩人幾乎同時醒來。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彼此眼下都帶著淡淡的青黑。
“你沒睡好?”詹曉陽揉揉眼睛。
“你呢?是不是床不舒服?”劉曉惠關切地問。
“沒事,就是生鋪而已,慢慢習慣就好了”詹曉陽看起來一臉輕鬆的回答著。
沒有了學校規律的作息鈴聲和備考的壓力,小屋裡的時間仿佛也流淌得慢了些。兩人慢悠悠地洗漱,在狹小的衛生間裡,為了搶水龍頭、擠牙膏之類的小事,不免有些嬉笑打鬨,屬於少年人的天真爛漫,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儘情釋放。
這一刻,他們暫時忘卻了生意的煩擾,仿佛隻是兩個普通的、享受著寒假閒暇的同伴。
直到快九點,兩人才手拉手下樓,在巷口吃了熱騰騰、滑嫩嫩的腸粉當早餐。然後信步走到南春橋市場,先去陳姨的鵝肉攤看了看。陳姨已經開攤,見到他們很是熱情。詹曉陽順便拿了黃爸爸留在那裡的今日送貨清單。
清單上清晰地列著:
南春橋陳姨:鵝5隻,鵝雜5套;
南春橋許老板川味):鵝15隻,鵝雜15套;
陳橋店林珊珊小姨):鵝8隻,鵝雜8套;
新橋市場建國叔:鵝5隻,鵝雜5套;
合計:鵝33隻,鵝雜33套。
看著這份清單,詹曉陽心裡快速盤算著。現在他基本隻做供貨商,利潤空間相比自己零售確實縮水不少。但好處是穩定、省心。粗略估算,一隻鵝刨去所有成本,大概能有100元左右的淨利潤。一天33隻,就是3300元!這在90年代初,無疑是一筆巨款。借用前世的一個網絡詞,這簡直可以說是“躺賺”了。當然,這“躺”背後,是前期的辛苦開拓和穩定的供應鏈支撐。
從市場出來,時間尚早,陽光正好。詹曉陽提議:“小惠,反正沒事,咱們走去三利街逛逛吧,正好把電視機買了。”
“好呀!”劉曉惠欣然同意。
兩人順著潮城路慢慢走,冬日的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約莫走了二十多分鐘,一片老城區的景象映入眼簾,這裡就是三利街。此時的街道尚未經過翻新改造,兩旁是略顯陳舊的騎樓,店鋪鱗次櫛比,各種招牌林立,充滿了濃厚的市井生活氣息。電器行、服裝店、日用雜貨鋪……應有儘有,人來人往,很是熱鬨。
詹曉陽先走進一家電器雜貨鋪,目光掃過櫃台,最終落在一款小巧的隨身聽上。老板立刻熱情地推銷:“靚仔,好眼光!這部是原裝進口嘅sony隨身聽,音質頂呱呱!”
詹曉陽笑了笑,沒有戳穿這大概率是“山寨貨”的本質,花150元買了下來,遞給劉曉惠:“給你,無聊的時候可以聽聽歌聽聽廣播。”
劉曉惠又驚又喜,接過那銀色的隨身聽,愛不釋手。她知道詹曉陽自己也有一個,是開學不久買的。
接著,他們逛到一家專賣二手電視機的門店。各種尺寸、品牌的黑白、彩色電視機擺滿了店鋪。詹曉陽目標明確,要買彩電。經過一番挑選和討價還價,最終以1500元的價格,買了一台18寸的、同樣是“號稱”原裝進口的sony彩色電視機。這個價格在當時相當不菲。
老板極力推薦他們再配一台錄像機:“買部錄像機啦,可以看錄像帶,很不錯的。”
詹曉陽笑著搖搖頭:“暫時不用了。”他憑著前世的記憶知道,再過一兩年,vcd機就將席卷全國,畫質更好,碟片也更便宜,國產彩電品牌也會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價格大幅下降。現在買錄像機,有些雞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