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池的水汽凝在袖口,風一吹涼得刺骨,蘇墨胳膊上的傷口跟撒了粗鹽似的,疼得他弓著背齜牙,胳膊肘都不敢往外拐。
黑菌絲雖淡成了灰影子,可順著經脈爬的癢意還在,連呼吸都裹著靈池特有的清苦,混著絲若有若無的腥氣——那是熵蝕毒素沒散儘的味兒。
“這邊背風,藥效跑不掉。”鴻鈞的聲音從斷壁後飄過來,他選了處夾角,地上鋪著層乾靈植葉,踩上去沙沙響。
木杖往石縫裡一戳,帶起點碎渣子,淡金光漫開像層薄棉絮,正好擋著穿堂風,“把胳膊伸出來,靈水混花瓣汁敷上,一刻鐘就能把菌絲壓下去。”
蘇墨趕緊湊過去,胳膊剛搭在冰涼的石頭上,“嘶”地抽了口冷氣——傷口周圍的皮膚還是燙的,跟貼了塊燒紅的鐵片似的。阿禾站在他身後,機械藤順著指尖纏上來,跟小蛇似的靈活,屏幕上還閃著靈池裡的記錄:“靈水檢測到混合熵值,與蘇墨體內毒素同源”。她盯著鴻鈞的木杖,那圈淡金光總讓她想起獵隊炮芯裡的紋路,轉著圈的金,晃得人眼暈。
“忍著點,花瓣得用靈力融開才管用。”鴻鈞捏起片熵寂花花瓣,丟進裝靈水的竹筒。指尖的淡金光一轉,花瓣“嗤”地化了,靈水瞬間染成金紅色,涼絲絲的霧氣冒出來,落在手背上激得人一哆嗦,“殘墟的靈水都帶點雜氣,不混花瓣,壓不住你經脈裡的毒素。”
蘇墨盯著竹筒裡的水,金紅色的光映在傷口上,灰菌絲竟微微抖了抖。等鴻鈞用指尖蘸著藥汁往傷口上敷,他疼得直縮胳膊,卻又覺得一股涼意順著傷口往經脈裡鑽——像火炭上澆了勺冷水,灼燒感慢慢褪下去,連帶著之前的癢意都輕了。
“真管用!”他咧著嘴笑,活動手腕時靈力比剛才順暢多了,“前輩,您咋知道這招的?殘墟裡的靈植您都門兒清啊?”
鴻鈞攪拌藥汁的動作頓了頓,眼皮垂了下又抬起來,笑容還掛在臉上,眼裡卻沒什麼溫度:“以前在抗熵聯盟待過,跟著前輩們學的。”他絕口不提自己是聯盟培育的靈植,也沒說被封印的事,含糊得像蒙了層霧,“對了,你們知道熵值分身是咋來的不?”
蘇墨一愣,剛要追問,阿禾懷裡的機械藤突然“嘀”地響了聲——是最低頻的提示音,怕被鴻鈞聽見,她趕緊把藤身往袖口裡塞,指尖死死按住開關。
“不是自然長出來的?”蘇墨的注意力全被勾走了,傷口的疼早忘到後腦勺,“難道是人為養的?”
“是仙界搞的鬼。”鴻鈞把最後一點藥汁抹在傷口邊緣,木杖尖輕輕碰了碰蘇墨的胳膊,看著像檢查藥效,指尖卻趁著他晃神,飛快蹭過抗熵芽的花芽,“他們抽九界的記憶靈氣,就是為了養分值分身。等分身成熟了,先吞殘墟的抗熵因子,再吞整個九界——到時候,沒人能擋得住。”
蘇墨聽得拳頭攥得咯吱響,指節都泛白了:“難怪獵隊要抓我要熵寂花!原來是替仙界辦事的狗腿子!”他沒看見,鴻鈞的木杖尖蹭過花芽時,背麵的淡金印記閃了下,快得像陽光下的光斑,稍縱即逝。
可阿禾看得真切。她盯著那抹閃光,悄悄把機械藤從袖口挪出來,掃描頭對準花芽。屏幕上立刻跳出來一條波動曲線——和剛才鴻鈞攪拌藥汁時,木杖散出的靈力波動,疊在一起嚴絲合縫!
她的心跳猛地撞了下胸口,指尖攥著機械藤,指甲都快嵌進藤身的紋路裡——之前破解獵隊炮芯,見過刻著“鴻鈞”的淡金紋路;後來鴻鈞指導蘇墨控芽,機械藤捕捉到花芽上的淡金印記;現在木杖的波動和印記一模一樣,這根本不是巧合!
“前輩,您見過仙界的人?”阿禾突然開口,聲音發緊,尾音都飄了,故意往鴻鈞身邊湊了兩步,機械藤的掃描頭偷偷對著他的木杖,“他們抽靈氣,抗熵聯盟就不管嗎?”
鴻鈞的笑容淡了點,木杖往旁邊挪了挪,正好避開掃描範圍,語氣也冷了些:“聯盟早就散了,我是僥幸逃出來的。”他轉回頭對著蘇墨,語氣又軟下來,像換了個人,“你這抗熵芽是洪荒品種,能克分身。等傷口好了,咱們去萬象碑——裡麵有聯盟留下的抗熵秘錄,找到它,才能對付仙界。”
蘇墨點頭如搗蒜,低頭看胳膊時,灰菌絲已經淡得快看不見了,隻留下點淺印子。他摸了摸傷口,連點癢意都沒了,高興得直拍腿:“全靠前輩!不然我這靈植感應能力就廢了!等找到萬象碑,咱們一定能收拾那些仙界的雜碎!”
阿禾沒說話,手指頭在機械藤上飛快戳——把波動對比圖、花芽印記的碎片、炮芯刻字的照片,全塞進了加密文件夾。文件夾名叫“鴻鈞疑點”,後麵還加了個紅色的警告符號——這是她以前修機械藤時,專門存危險數據的地方,隻有她的指紋能打開。
“阿禾,你咋不說話?”蘇墨轉頭看她,見她盯著機械藤發呆,眉頭都皺成疙瘩了,“是不是藤出問題了?剛才我好像聽見響了。”
阿禾心裡一緊,趕緊把機械藤揣回懷裡,勉強擠出個笑:“沒事,掃到隻小蟲子,誤觸提示了。”她不敢說波動的事——鴻鈞就站在旁邊,木杖上的淡金光還在閃,誰知道他會不會乾擾機械藤?要是數據被刪了,連個證據都留不下。
鴻鈞沒追問,隻是盯著她的袖口,眼神裡帶著點探究,嘴角卻還掛著笑:“機械藤是個好物件,殘墟裡信號亂,容易出故障。要是壞了,我幫你看看——以前在聯盟,修過不少類似的法器。”
“不用了前輩!”阿禾往後退了半步,聲音都有點抖,“這藤是我師父留給我的,零件都是特製的,怕您修不慣。”風正好刮起來,把她的顫音蓋了過去,沒讓蘇墨聽出不對勁。
蘇墨果然沒察覺,還在旁邊勸:“阿禾你就是太寶貝這藤了!鴻鈞前輩是好意,他懂的比咱們多,就算修壞了,也能修好啊!”
他的話還沒說完,鴻鈞突然“呀”了一聲,指著蘇墨手裡的抗熵芽:“你這花芽咋暗了?是不是剛才擋炮耗太多靈力了?”
蘇墨低頭一看,花芽的金光確實比剛才弱了點,趕緊攥緊,臉都白了:“沒事吧?不會影響長芽吧?”
“我幫你穩住。”鴻鈞舉起木杖,淡金光瞬間纏上花芽,“洪荒靈氣得順著芽脈繞三圈,不然補不進去。”他的指尖離花芽特彆近,阿禾眯著眼一瞅——指甲縫裡卡著點黑末子,跟獵隊隊員盔甲上蹭下來的熵值粉一個樣!
就在淡金光纏上花芽的瞬間,阿禾懷裡的機械藤突然震動起來,震得她胸口發麻——加密文件夾裡,花芽印記的波動突然飆高,和木杖的金光完全同步,像……像這印記本就是木杖催生出來的!
她剛要伸手拉蘇墨,鴻鈞已經收回了木杖。花芽的金光瞬間亮起來,比之前還刺眼。蘇墨高興得舉著芽轉了圈,嘴裡還“嘿”了一聲:“真亮了!前輩您太厲害了!”
鴻鈞笑著擺手,木杖往地上一戳,轉身往斷壁外走:“傷口差不多好了,歇十分鐘就去萬象碑。趁天黑前趕到,那邊晚上有熵蝕體出沒,被咬一口,可比你這傷口疼十倍。”
蘇墨趕緊跟上,嘴裡還念叨著萬象碑的事,腳步都輕快了。阿禾落在後麵,手伸進懷裡摸著機械藤——屏幕上的波動圖還在閃,紅色的警告符號刺眼得很。她抬頭看鴻鈞的背影,道袍下擺掃過地上的乾靈植葉,連個印兒都沒留,可他指甲縫裡的黑末子,卻像根針似的紮在她腦子裡。
他到底是啥來頭?真像他說的是聯盟逃兵?還是跟獵隊穿一條褲子的?木杖的波動、花芽的印子、炮芯的字……這仨事兒串一塊兒,越想越瘮人。
風猛地刮起來,斷壁上的石渣子“嗒嗒”往下掉,砸在地上碎成小顆粒。阿禾攥緊機械藤,快步追上蘇墨,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必須儘快讓蘇墨知道真相。可現在,她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鴻鈞就走在前麵,木杖的淡金光隨時可能再亮起來,誰知道他還有啥沒露的手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