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抱著阿禾往通道深處退,那兩點綠光越靠越近,“嘩啦啦”的鐵鏈聲卻突然斷了——換成簌簌的草木響,像無數葉子被風掃得輕顫,空氣裡的腥氣散得飛快,漫進來的是清冽的草木香,混著濕潤的泥土味,涼絲絲鑽進鼻腔,揪緊的心頭倒鬆了半分。
“不對,這波動不對!”玄清子的殘魂“嗖”地飄到蘇墨肩頭,光粒晃得跟快滅又強撐的燭火似的,倒比剛才亮了點,“不是熵值使者那股凶性,倒像……靈植在探路的信號?跟之前你碰抗熵芽時的動靜有點像!”
話音剛落,那兩點綠光“啪”地散了,化作漫天細碎的光點——像螢火蟲,繞著蘇墨轉了圈,沒碰阿禾,隻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腕,涼得像露水滴,然後往通道儘頭飄,明擺著是給帶路的。蘇墨愣了愣,低頭看懷裡的阿禾:她眉頭鬆了點,呼吸勻了,掌心的抗熵芽暖融融的,沒發燙,倒像貼著塊溫玉,透著股“安全”的勁兒。
“走,跟著光點。”蘇墨咬咬牙,托緊阿禾的腿彎——她身子還涼,隔著衣服都能覺出輕,走得又快,胳膊沒多久就酸了,可他不敢鬆,怕摔著人。通道儘頭的光越來越亮,踏出通道的瞬間,他忍不住眯眼——眼前是片環形山穀,滿是叫不出名的靈植,好的那些葉片掛著露珠,陽光透過樹冠灑下來,碎成滿地金斑;壞的那些葉子發黑卷邊,根須露在外麵,像被什麼啃過,爛了半截。空氣裡的靈氣濃得能掐出水,吸一口都覺得肺裡舒坦,可混著點若有若無的腐氣,藏在風裡,一吹就散。
山穀正中央,立著棵十來人合抱的古柏,樹乾蒼得發褐,裂紋深得能塞進手指,像老人皺巴巴的皮膚,枝椏伸得漫天都是,葉子綠得發亮,剛才那兩點綠光,就是從最高的枝椏上飄下來的。
“這就是第二關?”蘇墨剛往前挪了兩步,腳下的泥土突然“嗡”地動了——一根碗口粗的根須從地裡竄出來,帶著泥星子,像鞭子似的往他胸口抽!他趕緊側身躲,懷裡的阿禾晃了晃,蘇墨立馬定住,用胳膊圈住她的頭護緊,另一隻手催出金光,想擋開根須。
可根須直接穿過金光,“哢”地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鑽心,蘇墨疼得倒抽涼氣,差點把阿禾摔了,趕緊用胳膊把人往懷裡緊了緊。餘光一掃,他心都涼了:古柏的枝椏全動了,無數根須從地裡冒出來,像密密麻麻的黑蛇,繞著他轉圈,頭頂的枝椏往下壓,把陽光擋得嚴嚴實實,山穀一下子就暗了,連風都不敢動了。
“是古柏仙!這關的守護者!”玄清子的光粒急得轉圈,聲音發顫,“彆硬拚!靈植不吃蠻力那套!你忘了《秘錄》裡說的……用靈力傳心思?”
話沒說完,根須又纏了上來,蘇墨隻能抱著阿禾往後退,後背“咚”地抵到山穀石壁——涼得刺骨,退無可退了。根須越收越近,帶著股沉得壓心的威嚴,不是惡意,是老守衛瞅著陌生人的警惕,根須上的細毛蹭過蘇墨的褲腿,涼得像冰碴子。
“我不是來破壞的!我是來拿愈靈露救她的!”蘇墨大喊,聲音撞在石壁上反彈回來,嗡嗡的,自己都覺得虛。根須頓了頓,卻沒鬆,反而更快地纏上他的腳踝,往地裡拽!鞋子陷進泥土裡,冰涼的泥裹著腳踝,疼得他額頭冒冷汗,懷裡的阿禾輕輕哼了聲,手指攥緊了他的衣角,指節泛白——她還沒醒,卻像知道他難似的。
“不能硬來……不能硬來……”蘇墨腦子裡亂得像漿糊,突然想起《秘錄》基礎篇裡的“靈植溝通”——用自己的靈力當橋,把心裡想的傳給靈植,得坦誠,不能藏著掖著。可他之前練過一次,急著求成,靈力亂了,直接失敗,現在心又慌,手又疼,能成嗎?
根須又猛拽一下,蘇墨的膝蓋差點跪進泥裡,他趕緊撐住石壁穩住,深吸一口氣——想起剛得的“清心”效果,閉上眼,試著把心裡的慌、急、怕都壓下去。掌心的抗熵芽慢慢發燙,金光順著胳膊往下流,碰到纏在腳踝的根須時,根須突然“抖”了下,拽力鬆了半分,像被燙著似的。
“有用!”蘇墨心裡一喜,趕緊集中注意力,讓靈力順著根須往古柏仙那邊送——沒說漂亮話,隻傳心裡的畫麵:阿禾在隕星穀被使者砍傷時,血順著機械藤往下滴;鴻鈞穿黑甲站在熵值牢籠前,笑裡藏刀;隕星穀裡堆著的聯盟骸骨,有的還攥著斷劍;還有他自己,攥著抗熵芽,心裡隻有一個念頭——護著阿禾,彆讓她再受疼。
剛開始沒反應,古柏的枝椏還在晃,根須沒鬆也沒緊。蘇墨急得手心冒冷汗,指節攥得發白,懷裡的阿禾突然動了動——她手指輕輕蹭了蹭他的胸口,跟小貓撓似的,輕得幾乎沒感覺,可蘇墨立馬穩了。他又傳了個畫麵:之前在洞穴裡,他對著玄清子的殘魂說“我不想隻報仇,我想護著更多人”,那時抗熵芽亮了點,玄清子還誇他來著。
突然,纏在腳踝的根須慢慢鬆了,頭頂的枝椏往上抬,陽光重新灑下來,落在阿禾臉上,她的眼睫顫了顫,像要醒。
“你……是來抗熵的?”一個聲音突然鑽進腦子裡——不是耳朵聽的,是直接撞進心裡,像老樹皮蹭過石頭的聲兒,沉得能壓心,還帶著點沒散的疲憊。
蘇墨猛地睜眼,看向古柏的樹乾:樹乾中間裂了道縫,裡麵泛著點淡綠光,像隻半睜的眼,盯著他懷裡的阿禾。“之前來的人,要麼搶靈植,要麼偷秘境的寶貝,拿到就走,連草都踩死不少。”那聲音又響了,沒那麼沉了,倒有點軟,“你不一樣,你心裡裝著人,裝著要護的人。”
“是!我叫蘇墨!”蘇墨的聲音發緊,怕錯過機會,喉嚨有點乾,“她是阿禾,被鴻鈞的人用熵值傷了,現在還沒醒透,隻剩半條命,必須要愈靈露才能救她!我抗熵不是為了彆的,是不想鴻鈞用熵值毀了九界,不想再有人像阿禾這樣,明明沒做錯什麼,卻要受這麼多疼!”
古柏的枝椏晃了晃,幾片嫩葉飄下來,輕輕落在阿禾的臉頰上——軟得像羽毛,阿禾的嘴唇翕動了下,沒出聲,卻往蘇墨懷裡縮了縮,像找暖和地兒。“鴻鈞……”古柏的聲音又沉了,帶著點恨,“三個月前他來過,帶著黑氣,要搶熵寂花的碎片,被我用根須打走了。可他壞得很,走的時候潑了熵值,我身邊好多靈植都黑了,救不活了,葉子掉了一地……”
蘇墨心裡“咯噔”一下——鴻鈞果然早來過!那他是不是在外麵守著,就等自己出來?“古柏仙,我不碰秘境的彆的東西,就拿愈靈露,救了阿禾,我就去闖第三關,一定攔著鴻鈞,不讓他再害人!”
古柏沒說話,山穀靜了好一會兒,連風都沒動。蘇墨急得想催,又怕惹惱它,隻能攥緊手心等。突然,樹乾的綠光“唰”地亮得刺眼,一根細得像手指的根須從地裡冒出來,頂端托著個透明的玉瓶——瓶裡裝著淡綠色的液體,香味飄過來,不是單純的香,是晨露混著花蜜的甜,還帶著點靈力的暖,聞著就舒服。
“這是愈靈露,能解熵值的毒,還能養你的抗熵芽,讓它再亮點。”古柏的聲音軟了不少,“但第三關要小心,鴻鈞在那兒留了陷阱,熵寂花的碎片也在——那碎片沾了他的氣,會引著熵值來,你得護好這姑娘。”
蘇墨趕緊伸手接玉瓶,指尖碰到根須時,暖得像握著曬過太陽的老樹皮,不紮手,還軟乎乎的。“謝謝古柏仙!太謝謝了!”他把玉瓶揣進懷裡,緊貼著胸口,怕摔了,剛想擰開喂阿禾,阿禾的胸口突然亮了——是她體內的熵寂蕊,泛著點淡藍光,玉瓶裡的愈靈露“嗡”地晃了晃,幾縷淡綠色的霧氣順著瓶口飄出來,輕輕融進阿禾的胸口,沒聲兒。
阿禾的眼睛慢慢睜開條縫,眼神還糊,卻盯著蘇墨的臉,聲音輕得像蚊子叫,氣若遊絲:“蘇……墨……”
“阿禾!你醒了!你終於醒了!”蘇墨的聲音突然啞了,手都抖了,想碰她的臉,又怕碰疼,隻能湊得更近,呼吸都不敢重,“我在呢!我在!愈靈露拿到了,你很快就會好的!”
可沒等他多說一句,山穀外突然傳來一陣冷笑——像冰碴子刮過石頭,尖得紮耳朵,熟悉得讓蘇墨後背一下子涼了。
是鴻鈞!
“蘇小友倒省心,連愈靈露都幫我拿好了,省得我進去找。”鴻鈞的聲音越來越近,帶著黑氣的風卷進山穀,剛才還好好的靈植瞬間蔫了,葉子發黑,像被抽了魂,“這次你抱著個剛醒的累贅,看你還能往哪兒躲?”
蘇墨猛地把阿禾護在身後,胳膊繃得緊緊的——她剛醒,身子還軟,連站都站不住,怎麼能受驚嚇?掌心的抗熵芽“唰”地發燙,金光亮得刺眼,可他心裡慌得很:剛救醒阿禾,鴻鈞就堵上門了,連口氣都不讓喘。
山穀入口的黑氣越來越濃,像要把整個山穀吞了,古柏的根須開始打顫,剛才還溫和的綠光“唰”地暗了,跟被黑氣壓得抬不起頭似的。蘇墨咬著牙,盯著入口的方向——這回,怕是真躲不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