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賁”都成軍月餘,甲堅槊利,操練純熟,然李鐵崖深知,校場演武與沙場搏命,終究是兩重天地。未經血火淬煉,再精銳的部隊也不過是樣子貨。恰在此時,邊境哨探傳回急報:一股約三百人的潰兵流寇,在潞州北境與河東交界的山區流竄,打家劫舍,甚至襲擊了小股巡邊哨隊,氣焰囂張。
“將軍,這股潰兵成分複雜,有原昭義軍的逃卒,也有河東邊軍因械鬥潰散的兵痞,凶悍亡命,熟悉地形,甚是棘手。”斥候營都尉小乙稟報道。
王琨聞言,立刻請戰:“將軍,讓末將帶前營去,滅了這群宵小!”
李鐵崖卻搖了搖頭,目光投向校場方向,眼中閃過一絲銳光:“殺雞焉用牛刀。前營另有防務。此等癬疥之疾,正可用來磨礪新刃。”
他下令:“傳令!命‘虎賁’都全體披甲持械,由張敬統領,王琨副之,小乙率斥候引導,即刻開赴北境,清剿此股潰兵!務必全殲,以儆效尤!”
馮淵微微蹙眉:“將軍,‘虎賁’新成,首次臨敵,是否過於冒險?不若派一老營壓陣?”
李鐵崖斷然道:“雛鷹終須離巢。不見血,永遠成不了真正的虎賁。有張敬、王琨在,出不了大亂子。此戰,一要檢驗其成色,二要揚我軍威,三要震懾邊境宵小!一石三鳥,正當其時!”
軍令傳出,“虎賁”都營地頓時一片肅殺。兩百壯士聞戰則喜,在軍官呼喝下,迅速披掛重甲,檢查兵刃器械。沉重的鐵葉碰撞聲、粗重的喘息聲、軍官簡潔的口令聲交織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與興奮。
張敬麵色沉毅,逐一檢查士卒披掛,強調臨戰要點:“記住平日所練!結陣如山,聞令而動!長槊在前,盾牌護側,相互依托,不得擅自出擊!”王琨則大聲鼓舞士氣:“弟兄們!將軍看著咱們!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讓那些潰兵崽子們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鐵軍!”
半個時辰後,兩百“虎賁”在小乙率領的斥候引領下,如同一股鐵流,開出潞州北門,朝著邊境山區疾進。沉重的腳步聲震撼大地,玄色盔甲在夕陽下泛著幽冷的光澤。
三日後,部隊進入匪患區域。此處山高林密,溝壑縱橫。根據斥候最新情報,潰兵主力隱匿於一處名為“黑風峪”的險要山穀中。
小乙提醒道:“張都尉,王將軍,黑風峪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恐有埋伏。”
張敬觀察地形後,沉聲道:“敵軍知我前來,必以逸待勞。我軍人少甲重,不宜強攻險地。可示弱於敵,誘其出穀野戰!”
王琨讚同:“對!把這幫龜孫子引到開闊點的地方,咱們的大家夥才好施展!”
於是,張敬故意讓部隊放慢速度,旌旗不整,作出疲憊搜索狀,並派小股斥候抵近峪口挑釁。潰兵頭目見來的官兵雖衣甲鮮明,但人數不多“虎賁”僅兩百,加上斥候輔兵不過三百),且行動似乎遲緩,又欺其重甲不便山地行動,果然中計,留下少量人馬守穀,親率近三百悍匪從兩側山林殺出,企圖憑借熟悉地形,將這夥“官軍”一口吃掉。
“結陣!圓陣!”張敬見敵軍現身,立刻厲聲高呼。
“虎賁”士卒雖初臨戰陣,心跳如鼓,但數月嚴酷訓練已成本能。聞令立刻行動,外圍士卒迅速下蹲,長槊斜指向外,中排士卒槊平舉,內圈持盾護衛弓弩手及軍官,瞬間結成一座密不透風的鋼鐵刺蝟陣。動作雖略顯僵硬,但陣型嚴整,殺氣凜然。
潰兵呼嘯而至,多是亡命之徒,揮舞著刀斧狼牙棒,試圖憑借個人勇武和混亂衝擊破陣。然而,他們很快便嘗到了苦頭。
“刺!”張敬令旗揮下。
前排“虎賁”壯士齊聲怒吼,丈八長槊如同毒龍出海,帶著淒厲的破空聲,整齊刺出!衝在最前的潰兵,頓時被串成了糖葫蘆!重甲或許能擋刀劍,卻難抗這集中發力、專破重甲的長槊突刺!一時間,人仰馬翻,慘叫聲四起。
潰兵試圖從側麵迂回,但“虎賁”陣型轉動雖慢,卻如磐石,槊林隨之移動,根本無處下口。有悍匪擲出飛斧、標槍,叮當作響,大多被重甲和盾牌彈開,造成的傷害有限。
“推進!碾過去!”王琨見敵軍氣餒,大吼道。
“虎賁”陣開始如同磨盤般向前緩緩移動,每一步都地動山搖。長槊不斷刺出、收回,冷酷而高效。潰兵的個人武勇在嚴整的軍陣麵前,顯得蒼白無力。他們砍在鐵甲上隻能迸出火星,而“虎賁”的每一次刺擊,都必然見血!
戰鬥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初次殺敵的“虎賁”士卒,從最初的緊張、甚至些許不適,在軍官的怒吼和同袍的鮮血刺激下,迅速變得眼神冰冷,動作愈發狠辣。陣列所過之處,屍橫遍野。
殘存的潰兵終於膽寒,發一聲喊,四散逃入山林。
“追擊!一個不留!”張敬下令。小乙的斥候和王琨率領的部分輕裝“虎賁”卸下部分重甲)立刻展開追擊清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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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持續了不到一個時辰。三百潰兵,被陣斬過半,餘者儘數被俘或逃散。“虎賁”都僅十餘人輕傷,無人陣亡。戰場上空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當兩百“虎賁”押著俘虜,帶著繳獲的兵甲旗號,返回潞州時,全城震動。軍民爭相出迎,目睹這支玄甲軍團得勝歸來,雖然盔甲上沾染血汙,略顯疲憊,但那股經血火淬煉出的凜冽殺氣,令人心折。
李鐵崖親自出迎,檢閱部隊,對張敬、王琨及全體“虎賁”將士大加犒賞。他看著這些眼神已然不同的士卒,知道這支精銳,終於見了血,成了真正的虎狼之師。
是夜,礪鋒堂內,李鐵崖聽著張敬、王琨的詳細稟報,沉吟道:“首戰告捷,大漲我軍威風,甚好。然,此戰亦暴露不足。陣列轉換仍顯遲滯,山地適應性有待加強。且,這股潰兵中,竟混有河東製式軍械,其來源,耐人尋味。”
馮淵撚須道:“將軍明察。此戰雖小,卻如投石問路。我‘虎賁’鋒芒已露,北邊那位,想必已收到風聲了。邊境,恐將不再平靜。”
李鐵崖目光幽深:“無妨。虎賁既已成鋒,便不懼風雨。傳令各軍,加強戒備,整軍經武!這潞州,該輪到我們,掌握主動了!”
北境小試牛刀,“虎賁”飲血開鋒。潞州的這把利刃,已然出鞘,寒光映照之下,北方的天空,陰雲似乎更加濃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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