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鐵崖成了他們的脊梁,他們的膽魄,他們在這絕境中唯一能看到的光亮!
然而,個人勇武終究有其極限。叛軍的人數太多了,攻勢如同潮水,一波退去,一波又來,似乎永無止境。
李鐵崖連續搏殺,呼吸也開始變得粗重,白汽混合著血腥味從他口鼻中噴出。汗水混著血水從他額角不斷淌下,流入眼中,帶來一陣刺痛。他的手臂開始感到酸麻,鐵槊似乎也變得越來越沉重。更要命的是,他感覺到體內的力氣正在快速流逝。從清晨戰至此刻深夜,水米未進,流血不止,鐵打的人也撐不住。
就在這時,城下叛軍陣中,一名騎著戰馬、身著明光鎧的叛軍裨將似乎注意到了這個久攻不下的頑固缺口和那個如同礁石般難以撼動的守將。他怒喝一聲,指揮著又一隊生力軍,扛著新的雲梯,朝著這個方向猛撲過來!同時,更多的弓弩手被調集,更加密集的箭雨如同飛蝗般朝著李鐵崖所在區域覆蓋!
“保護隊正!”韓七目眥欲裂,舉著一麵破盾試圖為李鐵崖遮擋箭矢,一支強勁的弩箭卻“咄”地一聲穿透盾牌邊緣,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帶出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李鐵崖揮槊撥開幾支射向麵門的箭,但仍有數支箭矢叮叮當當地射在他的鐵甲上,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更有一支力道極強的破甲箭,穿透了甲葉的縫隙,狠狠紮入他左臂早已受傷的肌肉深處!
劇痛猛地傳來,李鐵崖悶哼一聲,揮槊的動作不由得一滯,身形晃了晃。
就這一滯的功夫,一名身材矮壯、麵目凶狠的叛軍趁機突進,手中長矛毒蛇般直刺李鐵崖因揮槊而露出的腰腹空檔!
李鐵崖回槊已是不及!
眼看那矛尖就要及體——
“鐵崖哥!”小乙發出淒厲到變調的尖叫,不顧一切地撲過來,用手中一把砍缺了口的短刀狠狠砍向那叛軍的手臂!
那叛軍吃痛,長矛一偏,擦著李鐵崖的腰側劃過,撕破了戰袍和內襯,帶出一道血痕。
李鐵崖抓住這瞬間的機會,強忍左臂鑽心劇痛,右腳猛地抬起,如同重錘般踹在那叛軍的胸口!
“哢嚓!”
令人心悸的骨裂聲響起,那叛軍胸骨儘碎,口噴鮮血和內臟碎片,倒飛出去。
但李鐵崖也因為發力過猛,加上左臂劇痛和體力嚴重透支,腳下一個踉蹌,單膝跪倒在地,鐵槊杵地方才勉強支撐住身體,不住地喘息。
“隊正!”
“李隊正!”
周圍守軍驚呼,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剛剛提振的士氣眼看又要崩潰。
叛軍見狀,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眼中再次冒出凶光,更加瘋狂地湧上來!
李鐵崖劇烈地喘息著,雨水和血流進眼睛,視線有些模糊。左臂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全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一樣。冰冷的絕望再次如同毒蛇般纏繞上心頭。
難道……就到此為止了嗎?涿陽……終究還是守不住嗎?
他看了一眼城外無邊無際的叛軍營火,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陳校尉生死不知,能站著的兄弟不足三十人,個個帶傷,人人力竭。
但就在這極限的邊緣,一股更深沉、更原始的東西從他心底猛地迸發出來——那是求生的本能,是不屈的意誌,是守護身後這片土地和袍澤的承諾,更是對校尉最後那一眼托付的沉重責任!
“呃啊啊啊——!”
李鐵崖發出一聲完全不似人聲的怒吼,如同受傷的洪荒巨獸最後的咆哮!這吼聲甚至蓋過了戰場的喧囂!
他猛地抬起頭,雙眼布滿血絲,眼神瘋狂、駭人,卻又燃燒著絕不屈服的光芒!
他用那受傷劇痛的左臂,猛地抓住深深紮入肌肉的箭杆,肌肉緊繃,狠狠一掰!
“啪!”箭杆應聲而斷,帶出更多鮮血,劇烈的疼痛反而像一劑猛藥,刺激得他昏沉的頭腦瞬間清醒,渙散的力量似乎又回來了一絲!
下一刻,他借著杵地的鐵槊,巨大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猛然挺直,如同不屈的山嶽,再次巍然屹立於缺口之前!斷箭仍留在肉中,鮮血淋漓,但他仿佛已感覺不到!
他目光掃過驚懼不敢向前的叛軍,聲音嘶啞卻如同雷霆滾過城頭:
“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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