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槊?!果然是他!
他竟然敢在這個時候,用這種同歸於儘的方式發動兵變!
李鐵崖眼中寒光爆閃,非但沒有後退,反而猛地拔出橫刀,厲聲喝道:“亂臣賊子!殺無赦!”
他深知,此刻絕不能退!一旦他這位主將露出絲毫怯懦或後退,整個左廂軍將徹底崩潰,後果不堪設想!哪怕是用自己的命填,也必須立刻撲滅這場兵變!
他拖著傷重之軀,竟主動迎向那支叛軍!
“鐵崖哥!”小乙驚得魂飛魄散,想要阻攔已是不及。
李鐵崖如同撲火的飛蛾,迎上了那名覆麵壯漢孫槊)刺來的致命長矛!他根本不格擋,而是用了一個兩敗俱傷的搏命打法,身體猛地側旋,任由長矛擦著肋甲劃過,帶出一溜火星和撕裂的劇痛,同時手中橫刀如同閃電般,斬向對方因發力而露出的脖頸!
孫槊顯然沒料到李鐵崖如此悍不畏死,慌忙回矛格擋!
鐺!
火星四濺!巨大的力量震得兩人都是手臂發麻,各自踉蹌後退。
李鐵崖傷重乏力,一口鮮血湧上喉嚨,又被他強行咽下。孫槊也是氣血翻湧,覆麵鐵盔下的眼神更加瘋狂。
“給我圍殺了他!”孫槊厲聲吼道,更多的叛軍死士湧了上來。
李鐵崖的親兵和涿州營殘兵也拚死衝上,雙方圍繞著點將台,展開了極其慘烈的白刃混戰!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每時每刻都有人倒下!
李鐵崖身陷重圍,多處受傷,血染征袍,全靠一股不屈的意誌和狠辣的搏命刀法勉強支撐。小乙如同瘋虎般護在他身側,身上已多處掛彩。
就在這混亂到了極點、李鐵崖幾乎要力竭倒下之時——
嗚——嗚——嗚——
一陣不同於義武軍進攻號角的、更加蒼涼悠遠的號角聲,突然從戰場側後方響起!
緊接著,大地開始微微震顫!
一支龐大的、旗幟鮮明的騎兵部隊,如同從天而降的鐵色洪流,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儘頭!那迎風招展的旗幟上,赫然是一個巨大的“王”字!
王處存的帥旗!
緊隨其後的,是黑壓壓一眼望不到邊的精銳步兵方陣,甲胄鮮明,刀槍如林,正以排山倒海之勢,向著瀛州東城,向著這片混亂的戰場,壓了過來!
中軍主力!王處存竟然在這個時候,親自率領中軍主力,抵達了東城戰場!
刹那間,整個戰場,無論是混亂的左廂軍,還是瘋狂進攻的叛軍死士,亦或是城頭上歡呼的守軍,全都愣住了!
孫槊的動作猛地一僵,覆麵鐵盔下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和驚惶!
李鐵崖也拄著刀,喘著粗氣,望向那支如同移動山嶽般壓來的大軍,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
王處存……他終於來了!
在這個最混亂、最危險、左廂軍幾乎要徹底崩潰、他李鐵崖也即將被兵變吞噬的時刻!
這絕不是巧合!
隻見中軍陣中,數騎快馬率先奔出,直衝點將台方向。為首一名騎士高舉一麵金色令箭,聲如洪鐘,傳遍戰場:
“王帥鈞旨:左廂都尉李鐵崖,督戰有功!現中軍接手攻城!所有左廂將士,即刻向後整頓!凡有作亂者,視為叛軍,格殺勿論!”
“孫槊勾結叛逆,陣前倒戈,罪不容誅!左右!與我拿下!”
令旨一下,中軍前鋒精銳騎兵立刻如同猛虎下山,分出一股,直接衝向點將台周圍的叛軍!
原本還在負隅頑抗的叛軍死士,見到這鋪天蓋地而來的中軍主力,瞬間鬥誌全無,發一聲喊,四散潰逃。
孫槊見大勢已去,發出不甘的絕望咆哮,猛地擲出長矛,砸翻一名衝來的騎兵,轉身就想趁亂逃走。
“哪裡走!”李鐵崖眼中厲色一閃,強提最後一口氣,猛地將手中橫刀當做投槍,狠狠擲向孫槊後心!
孫槊察覺背後惡風襲來,拚命向旁一閃!
噗嗤!
橫刀未能命中要害,卻狠狠紮入了他的大腿!孫槊慘叫一聲,撲倒在地,立刻被蜂擁而上的中軍騎兵按倒在地,捆得結結實實。
李鐵崖看著孫槊被擒,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晃,向前栽倒。
“鐵崖哥!”小乙哭喊著撲上去扶住他。
李鐵崖靠在小乙身上,看著中軍主力如同摧枯拉朽般接管戰場,清剿殘敵,並向瀛州城發動了更加猛烈和有序的攻勢。
王處存的帥旗,在親衛的簇擁下,緩緩移至陣前,穩如泰山。
他忽然明白了。
這一切,或許從一開始,就在王處存的算計之中。
用他這把殘刀,耗儘守軍銳氣,耗乾左廂軍的不安定因素孫槊),也耗儘他李鐵崖最後一點價值。然後,在中軍主力養精蓄銳完畢、守軍最疲憊、內部隱患也被清除的最佳時刻,王處存這位“英明”的統帥,再親自出來摘取最後的勝利果實。
而他李鐵崖,不過是這盤大棋中,最先被推過河,並且注定要被犧牲掉的……那顆過河卒子。
冰冷的絕望,比身體的傷痛更加刺骨,瞬間淹沒了他。
眼前一黑,他徹底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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