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還活著,僅僅是因為瀛州城還未徹底攻下,王處存還需要維持“賞罰分明”的形象,還需要時間來處理後續。一旦城內戰事徹底平息,等待他的,絕不會是風光的封賞。
免死狗烹,鳥儘弓藏。自古皆然。
更何況,他這把刀,不僅沾滿了敵人的血,也沾滿了自己人的血,更窺見了太多不該看到的陰影。
帳內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隻有李鐵崖粗重的喘息聲和小乙不安的啜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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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帳外突然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和甲葉碰撞聲,停在了帳門外。
李鐵崖和小乙的心同時提了起來。
守衛的親兵似乎與來人低聲交談了幾句,隨後帳簾被掀開。
進來的並非預料中的黑袍人或傳令兵,而是一位穿著中級文官服飾、麵容白淨、帶著和煦笑容的陌生官員。他身後跟著兩名手捧托盤的隨從。
“李將軍終於醒了?真是萬幸!”那官員一進來便拱手笑道,語氣熱情卻透著一股公式化的疏離,“下官乃節度判官周勉,奉王帥之命,特來探望將軍傷勢,並送上王帥賞賜。”
他示意了一下,隨從將托盤放在一旁的矮幾上。上麵果然是黃澄澄的金錠和光鮮的絹帛。
“王帥得知將軍蘇醒,甚是欣慰。特意囑咐,將軍勞苦功高,傷重未愈,當於此安心靜養,切勿勞神。”周判官笑容可掬,話語卻字字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左廂軍務,王帥已另有安排,將軍不必掛心。待將軍傷勢痊愈,王帥自有重用。”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肯定了“功勞”,表達了“關懷”,也明確劃定了界限——交出權力,安心養傷被看管),等待“安排”。
李鐵崖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表演,心中冰冷一片。
“末將……謝王帥隆恩。”他嘶啞著聲音,配合著演完這場戲,“有勞周判官了。”
“將軍客氣了。”周判官笑容不變,又客套了幾句,便起身告辭,仿佛真的隻是來探望和送賞的。
帳簾落下,帳內再次恢複死寂。那幾盤金銀絹帛在昏暗的帳內閃爍著冰冷虛假的光澤,格外刺眼。
小乙看著那些賞賜,又看看李鐵崖毫無喜色的臉,似乎也明白了什麼,眼神更加惶恐不安。
李鐵崖緩緩閉上眼睛,不再去看那些東西。
他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一枚被用完的棋子,一隻待宰的芻狗。被圈禁在這華麗的牢籠裡,等待著主人最終的發落。
外麵的喊殺聲似乎漸漸稀疏下去,隱約傳來陣陣歡呼。
瀛州城,大概快要徹底陷落了吧。
而他這位“首功之臣”的結局,也即將到來。
是“傷重不治”?還是“賞賜豐厚,榮歸故裡”然後悄無聲息地消失)?或者……其他更“體麵”的消失方式?
他的命運,早已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
亂世如棋,他奮力搏殺,終究也隻是彆人盤中的一枚棋子。
棋局終了,棋子……也該退場了。
唯一的懸念是,退場的方式,是無聲無息,還是……再濺起最後一抹血花?
他攥緊了薄被下的右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感受著那一點微不足道的、屬於自己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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