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務們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處後,山風卷著落葉掠過洞口,帶著一股硝煙的味道。陳生快步走到林晚秋身邊,攥住她的手腕仔細查看:“沒受傷吧?”
林晚秋搖了搖頭,將手槍插回腰間:“淺田那老狐狸反應快,沒打著。倒是你們來得及時,再晚一步我就成甕裡的鱉了。”她看向蘇瑤手裡的雙槍,挑眉笑道,“你這對寶貝疙瘩倒是沒生鏽。”
蘇瑤吹了吹槍口的青煙,把槍彆回腰後:“當年在天津衛,我靠這對家夥什從青幫手裡搶過貨,這點小場麵算什麼。”趙剛在一旁拍著胸脯:“要不是蘇瑤攔著,我早衝進去把淺田那小子的胳膊卸下來了!”
陳生扶著蘇雪往山洞外挪了兩步,蘇雪望著特務消失的方向,輕聲道:“他們說小林浩二回武漢炸軍火庫了,明天就動手,我們得趕緊回去。”她腳踝的紅腫還沒消,每走一步都微微蹙眉,卻硬是沒再讓陳生背。
沈青突然指著山洞深處:“裡麵好像有東西。”
眾人跟著他走進山洞,手電筒的光柱掃過那些破舊木箱,林晚秋撬開最上麵的箱子,裡麵竟是一疊疊印著“大日本帝國軍用券”的鈔票。“這小子還挺會斂財。”趙剛掂了掂鈔票的厚度,“不如我們拿上這些,正好當盤纏。”
“彆動。”陳生按住他的手,從鈔票堆裡抽出一張泛黃的紙,“這是什麼?”
紙上用日文寫著密密麻麻的字,白露湊過來看了兩眼,臉色驟變:“這是軍火庫的布防圖!還有……還有鬆井的親筆簽名,說要在炸毀軍火庫後,嫁禍給我們共產黨。”
林晚秋一把搶過圖紙:“淺田故意留下這個,就是想讓我們帶著圖紙回武漢——那裡肯定有更大的埋伏。”她將圖紙折成小塊塞進懷裡,“但我們必須回去,軍火庫關係著前線的補給,不能讓他們得逞。”
陳生望著洞外漸沉的暮色:“現在去汽車站,還能趕上最後一班回武漢的車。”他脫下外套披在蘇雪肩上,“這次路上更要小心,淺田吃了虧,絕不會善罷甘休。”
回程的汽車比來時更擁擠,車廂裡彌漫著劣質燒酒的氣味。陳生讓蘇雪靠窗坐著,自己擋在她外側,目光始終沒離開最後一排——那裡空著,淺田和他的人沒跟上來,這反而讓他心裡更沉。
“你在想什麼?”蘇雪握住他的手,他的掌心全是汗。
“在想淺田說的話。”陳生壓低聲音,“他說鬆井早就知道我們會去靈隱寺,這說明我們中間……”
“你懷疑有人通風報信?”蘇雪的聲音發顫,她下意識看向斜前方的白露,“會不會是……”
“還不能確定。”陳生打斷她,“但從現在起,我們說的每句話都要小心。”他瞥見林晚秋正在和沈青低聲說著什麼,沈青頻頻點頭,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著,像是在盤算著什麼。
淩晨三點,汽車抵達武漢郊外的汽車站。這裡比來時檢查得更嚴,幾個穿著黃皮軍大衣的警察拿著手電筒挨個照乘客的臉。林晚秋掏出提前準備好的良民證,笑著遞過去:“老總,我們是糧行的,去黃石港收賬剛回來。”
警察的手電筒停在蘇雪臉上,突然冷笑一聲:“這姑娘看著麵熟啊,是不是上個月煙館槍戰裡跑掉的那個?”
蘇瑤立刻掏出荷包,塞了幾塊銀元過去:“老總您看錯了,我這妹子從不出門,膽子比兔子還小呢。”她故意把銀元弄得叮當作響,“這點心意您拿著,買包煙抽。”
警察掂了掂銀元,揮揮手讓他們過去。走出汽車站,趙剛才鬆了口氣:“媽的,差點栽在這兒。”他突然捂住肚子,“不行,我得去趟茅房,你們在前麵那棵老槐樹下等我。”
眾人走到槐樹下,陳生靠著樹乾抽煙,蘇雪依偎在他身邊,低聲道:“剛才好險,我以為要被認出來了。”
“有我在,彆怕。”陳生掐滅煙頭,正想說什麼,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悶響。他猛地回頭,隻見趙剛倒在地上,額頭上流著血,一個黑影正往巷子裡跑。
“趙剛!”蘇瑤撲過去抱住他,手忙腳亂地想止血,“你們快去追!”
陳生和林晚秋立刻追進巷子,巷子裡黑漆漆的,隻有垃圾桶旁蹲著一隻野貓,被腳步聲驚得竄上牆頭。“人呢?”林晚秋舉著手電筒四處照,光柱掃過一扇虛掩的木門,“這邊!”
兩人衝進木門,裡麵是個廢棄的院子,牆角堆著幾捆柴火。陳生突然聽到身後有風聲,他轉身時,一根木棍已經砸了過來,他下意識地用胳膊去擋,隻聽“哢嚓”一聲,胳膊傳來一陣劇痛。
“是你!”陳生看清來人,眼睛瞬間紅了——那人竟是沈青,他手裡還握著帶血的木棍。
沈青冷笑一聲:“沒想到吧,陳生。從你們找到煙館的那天起,我就在給鬆井報信了。”他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鬆井說了,隻要殺了你,他就讓我當特高課的副課長。”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林晚秋舉著手槍對準他,手指扣在扳機上,“我們待你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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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不薄?”沈青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弟弟當年就是被你們共產黨的遊擊隊誤殺的,我加入你們,就是為了報仇!”他突然衝向陳生,匕首直刺他的胸口。
陳生忍著胳膊的劇痛,側身躲過,抬腳踹在沈青的肚子上。沈青踉蹌著後退,林晚秋趁機開槍,子彈打在他的腿上。沈青倒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淺田不會放過你們的……他早就布好了天羅地網……”
陳生走到他麵前,聲音冰冷:“軍火庫的事,你還知道什麼?”
沈青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個手雷,拉掉引線:“一起死吧!”
林晚秋眼疾手快,一腳將手雷踢進旁邊的水缸,隻聽“轟隆”一聲,水缸被炸得粉碎,水花濺了他們一身。等硝煙散去,沈青已經斷了氣,眼睛還圓睜著,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死了。
回到槐樹下,蘇瑤已經用布條給趙剛止了血。看到陳生脫臼的胳膊,她趕緊從包裡掏出正骨水:“我爹以前是郎中,這點小傷我能治。”她讓陳生靠著樹乾,雙手按住他的胳膊,“忍著點。”
陳生疼得悶哼一聲,額頭上滲出冷汗。蘇雪想幫他擦汗,手卻抖得厲害。“沒事的。”陳生握住她的手,強笑道,“你看,這不就好了?”
林晚秋蹲在趙剛身邊,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有氣,得趕緊找個地方給他治傷。”她看向遠處亮著燈的鎮子,“前麵好像有個診所,我們去那裡。”
幾人輪流背著趙剛往鎮子走,白露突然停下腳步:“我去引開可能跟來的特務,你們先走。”不等眾人回答,她就朝著另一個方向跑去,很快消失在夜色裡。
“她……”蘇雪有些擔心。
“彆管了,先救趙剛。”林晚秋咬咬牙,“她要是想走,早就走了。”
鎮子上的診所很小,隻有一個老醫生在值班。看到趙剛頭上的傷口,老醫生連連擺手:“我這小地方治不了槍傷,你們還是去城裡的醫院吧。”
“他這是被木棍打的,不是槍傷。”蘇瑤急得快哭了,“您就行行好,救救他吧。”
老醫生歎了口氣,讓他們把趙剛抬到裡屋:“我隻能儘力,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他打開藥箱,拿出酒精和紗布,“你們誰在外麵看著,彆讓外人進來。”
陳生走到診所門口,靠在門框上抽煙。月光灑在青石板路上,映出他疲憊的身影。蘇雪走過來,給他披上外套:“胳膊還疼嗎?”
“好多了。”陳生握住她的手,“等這事結束,我們就去延安,那裡有我們的人,會安全些。”
蘇雪點了點頭,剛想說什麼,突然聽到遠處傳來汽車的聲音。“不好,可能是特務來了!”陳生拉著她往診所裡跑,“林晚秋,快,我們得走!”
林晚秋從裡屋跑出來:“老醫生說他暫時沒事,我們先把他藏在閣樓裡,晚點再來接他。”
老醫生指了指天花板:“上麵有個儲藏室,你們把他藏在那裡,我會說是我兒子,得了傳染病,沒人會懷疑。”
幾人七手八腳地把趙剛抬到閣樓,剛藏好,診所的門就被踹開了。淺田帶著十幾個特務走進來,手裡拿著照片:“見過這幾個人嗎?”
老醫生裝作害怕的樣子:“沒……沒見過。”
淺田的目光掃過裡屋的門:“裡麵是什麼人?”
“是我兒子,得了天花,不能見人。”老醫生的聲音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