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皮火車哐當哐當地駛過成渝鐵路,車窗外的農田漸漸被鱗次櫛比的吊腳樓取代。陳生將林詩涵留下的紙條疊成方塊,塞進西裝內袋,指尖觸到袋裡另一張泛白的照片——那是去年在重慶朝天門碼頭,他和林婉兒的合影。照片上的婉兒穿著淺藍布裙,手裡攥著一串糖葫蘆,笑起來眼角彎成月牙。
“陳哥,發什麼呆呢?”趙剛啃著油紙包的鹵牛肉,油星子沾在嘴角,“再過半個鐘頭就到重慶北站了,要不要提前給據點的兄弟發個電報,讓他們來接站?”
陳生收回目光,從公文包裡掏出懷表看了眼:“不用,戴笠局長讓我們直接去局裡彙報,彆驚動太多人。”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對了,你回據點後立刻查兩件事:一是中央銀行近一個月的安保部署,二是林詩涵在金陵女子文理學院的同學名單,尤其是和她一起退學的人。”
蘇瑤正對著小鏡子補口紅,聞言抬頭:“你還是懷疑林詩涵?我倒覺得她不像完全幫著顧明遠,要是真想害我們,在火車上就動手了,沒必要給我們通風報信。”
“防人之心不可無。”陳生靠在椅背上,指尖又開始無意識地敲擊膝蓋,“她在日本陸軍特務學校待過,那地方出來的人,沒一個簡單的。再說,她和顧明遠的恩怨到底是什麼?沒查清楚之前,不能把她當盟友。”
火車緩緩駛入重慶北站,站台上擠滿了扛著行李的旅客,報童揮舞著報紙穿梭其間,吆喝聲此起彼伏:“看報看報!中央銀行近期將押運重要物資,戒備森嚴!”
陳生三人剛走出站台,就看見一輛黑色福特轎車停在路邊,司機穿著灰色中山裝,見他們過來,立刻拉開車門:“陳科長、蘇小姐、趙先生,戴局長讓我來接你們。”
車上,陳生拿出成都的調查報告,逐字逐句地核對細節。蘇瑤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從包裡掏出一小罐薄荷膏遞過去:“塗一點在太陽穴,能提神。你從成都到現在就沒合過眼,待會兒見戴局長要是精神不好,該挨罵了。”
陳生接過薄荷膏,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兩人都愣了一下,蘇瑤連忙收回手,假裝整理裙擺,耳尖卻悄悄紅了。趙剛坐在前排,假裝沒看見,偷偷從後視鏡裡撇了眼,憋住了笑。
到了軍統局,戴笠正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桌上的搪瓷杯裡飄著幾片茶葉。見他們進來,立刻停下腳步:“成都的情況我已經知道了,顧明遠跑了沒關係,重要的是你們摸清了他和中統、青龍會的關係。”他指了指桌上的文件,“現在有個更緊急的任務,中央銀行下周要從上海押運一批黃金到重慶,顧明遠肯定會動手,你們負責全程保護。”
“局長,”陳生上前一步,“林詩涵給我們留了紙條,說顧明遠的目標是重慶中央銀行,會不會就是這批黃金?”
戴笠點了點頭:“很有可能。我已經讓中統配合我們,魏明遠會派專人協助你們。不過,”他話鋒一轉,眼神變得銳利,“中統的人不可全信,你們要多留個心眼。”
從軍統局出來,已是傍晚。陳生提議先去看看林婉兒,蘇瑤和趙剛識趣地借口要去據點安排工作,先走了。
林婉兒住的地方在重慶南岸的一條小巷裡,推開木門,院子裡的桂花樹飄著香氣。林婉兒正坐在石凳上縫衣服,見陳生進來,立刻站起身,眼裡滿是驚喜:“陳生,你回來了!”
她拉著陳生的手,摸到他掌心的繭子,眼圈紅了:“是不是在成都受委屈了?我看報紙說成都不太平,天天擔心你。”
陳生握著她的手,心裡一陣暖流:“讓你擔心了,我沒事。這次回來,可能又要忙一陣子,不能經常來看你。”
林婉兒搖搖頭:“沒關係,你是做大事的人,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對了,我給你做了件新襯衫,你試試合不合身。”她轉身從屋裡拿出一件淺灰色襯衫,布料是她攢了很久的錢買的。
陳生穿上襯衫,大小剛好。林婉兒看著他,笑了:“真好看。你要是忙,就不用特意來看我,我會給你寫信的。”
從林婉兒家出來,陳生心裡踏實了不少。他剛走到巷口,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林詩涵。她穿著黑色旗袍,站在路燈下,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皮包。
“陳科長,”林詩涵走上前,“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看來,你和林小姐的關係很好。”
陳生警惕地看著她:“你跟蹤我?”
“我隻是碰巧路過。”林詩涵笑了笑,從皮包裡拿出一張照片遞給陳生,“這是顧明遠在上海的據點地址,他這次押運黃金,會從那裡出發。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希望你能保護好林小姐,她是個好人。”
陳生接過照片,照片上是一棟老式洋房,門口站著兩個黑衣人。他抬頭想問什麼,林詩涵卻已經轉身離開,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一早,陳生、蘇瑤和趙剛來到中央銀行,和魏明遠派來的人彙合。中統派來的人叫李梅,穿著白色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卻握著一把勃朗寧手槍。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陳科長,久仰大名。”李梅伸出手,笑容得體,“我是中統調查科的李梅,這次負責配合你們保護黃金。”
陳生和她握了握手:“李小姐客氣了,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蘇瑤看著李梅,總覺得她有點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趙剛在一旁小聲對蘇瑤說:“我查過了,李梅是中統的得力乾將,去年還破了個大案,按理說不該有問題。”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仔細檢查了押運路線,安排了人手埋伏在各個關卡。陳生發現,李梅對上海的地形非常熟悉,甚至比軍統的人還清楚哪些地方容易設埋伏。
“李小姐,你對上海很了解?”陳生問道。
李梅推了推眼鏡:“我去年在上海待過一段時間,負責追查一個漢奸,所以對那裡的地形比較熟悉。”
陳生點了點頭,沒再追問,但心裡的疑慮卻越來越深。
轉眼到了押運黃金的日子。清晨,幾輛卡車從中央銀行出發,陳生坐在第一輛車上,蘇瑤和李梅坐在第二輛,趙剛負責在後麵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