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如同一艘沉船,從冰冷死寂的海底猛然掙脫,衝破水麵。
黎未的眼睫顫了顫,耳邊嗡嗡作響,像是有一萬隻星際巨蜂在開派對。
當她勉強聚焦視線時,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高得離譜的典禮台上,腳下是光潔如鏡的黑曜石,頭頂懸浮著一架不斷發出低頻嗡鳴的銀色圓盤。
台下,是黑壓壓的人頭,數千雙眼睛像探照燈一樣齊刷刷地釘在她身上,好奇、鄙夷、幸災樂禍,種種情緒交織成一張無形的巨網,要把她勒死在當場。
“蘇家女,不配為我林氏正妻。”
一道冰冷淬硬的男聲,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準地紮進她的耳膜。
黎未的腦子都快轉不過來了。
這不是她的畢業典禮,也不是她的未婚夫。
但一段不屬於她的記憶,此刻卻像最高清的全息電影,在她腦海裡瘋狂快進。
原主,星圖學院異能係赫赫有名的“黑心蓮”蘇黎未,因為癡戀青梅竹馬的天才林修遠,瘋狂嫉妒被林修遠另眼相看的平民少女溫婉。
在今天這個畢業典禮上,林修遠為了向溫婉表忠心,也為了給崛起的林家掃清與沒落蘇家聯姻的障礙,當眾退婚,狠狠羞辱原主。
這一巴掌,直接把原主扇進了黑化快車道。
她從此視溫婉為眼中釘,處處使絆子,最終勾結帝國叛軍,犯下滔天大罪。
而故事的男主角,帝國最年輕的少將、星刃小隊指揮官衛硯舟,親自將她鎮壓。
最後的結局是公開審判,精神力被活活抽乾,淪為一個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廢人,在無儘的痛苦中死去。
此刻,頭頂那嗡嗡作響的銀色圓盤,正是帝國高層用來監控重點人物情緒波動的精神力探測儀。
一旦她的精神力波動超過警戒閾值,顯示出任何攻擊性或崩潰跡象,就會被立刻標記為“精神不穩定分子”。
劇本,正從這“當眾羞辱”的第一幕,精準無誤地拉開帷幕。
黎未的心跳幾乎停滯了一瞬,隨即又如戰鼓般狂擂起來。
求生,是刻在dna裡的本能。
她絕不能按劇本走!
崩潰?歇斯底裡?那不叫反抗,那叫趕著去投胎。
她的視線飛速掃過全場,將關鍵人物一一鎖定。
高台另一側,林修遠一身筆挺的白色院服,襯得他身姿挺拔,麵容俊朗,隻是那雙看著她的眼睛,像在看一件被丟棄的垃圾,充滿了居高臨下的淡漠。
好一個當代絕世大渣男,退婚退得這麼清新脫俗。
貴賓席第一排,一個穿著淡紫色長裙的女孩正襟危坐,氣質溫婉柔弱,像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花。
她指尖看似無意地輕撫著唇角,那抹壓抑不住的笑意卻出賣了她。
她就是女主溫婉,顯然,今天這場大戲,她是知情者,更是受益者。
而在最角落的監察席上,一個身影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
他穿著一身純黑色的作戰服,肩上銀灰色的戰術肩章在燈光下泛著森冷的金屬光澤——那是帝國最強異能戰隊“星刃”的標誌。
男人雙腿交疊,姿態冷峻,一雙深邃的眼眸像寒潭,平靜無波地注視著台上的一切。
衛硯舟。
那個親手終結了“蘇黎未”一切的男人。
黎未感覺後頸的汗毛都倒豎起來了。
好家夥,開局就是地獄模式,男女主加終極大boss齊聚一堂,這是生怕她死得不夠隆重。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在等,等她哭泣,等她質問,等她像個瘋子一樣撲上去撕打林修遠。
林修遠也這麼等著,他需要她的失態來襯托自己的果決與正確。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就在林修遠的嘴角勾起一抹不耐煩的譏誚時,黎未動了。
她沒有哭,也沒有鬨,反而咧開嘴,露出了一個燦爛到近乎傻氣的笑容。
“啪!啪!啪!”
清脆的掌聲在寂靜的廣場上顯得格外響亮。
“哇哦!”黎未的聲音清亮又誇張,充滿了綜藝節目裡才會出現的戲劇感,“林師兄,你可算把真心話說出來了!我早就覺得咱倆八字不合,磁場相衝,你瞅我來氣,我瞅你上火,這日子過得跟天天便秘似的,太不通暢了!”
一番話下來,彆說台下的吃瓜群眾,就連林修遠的表情都出現了瞬間的龜裂。
他預想了無數種潑婦罵街的場麵,唯獨沒料到這一出。
這女人……瘋了?
台下的人群開始竊竊私語。
“什麼情況?蘇黎未被氣傻了?”
“我怎麼覺得她好像還挺高興的?”
“這情況不對啊,這是要乾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