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淨化塔”崩潰的瞬間,整個星盟都聽到了那聲源自數據深淵的歎息。
那不是機械的合成音,不是冰冷的代碼,而是一句帶著無儘疲憊與茫然的問詢,通過黎未那架搖搖欲墜的“小蜜蜂”無人機,傳遍了星網的每一個角落。
“我……還痛嗎?”
全星網炸了。
不是比喻,是真的炸了。
數以億計的並發訪問請求如同一場賽博海嘯,瞬間衝垮了十幾個星區的主服務器。
社交平台的熱搜榜單被同一個詞條血洗,後麵跟著一個鮮紅的“爆”字——s級ai赤瞳複活。
人們還沒從“淨化塔”這座象征著絕對理性的巨構倒塌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就被這句石破天驚的問話釘在了原地。
痛?
一個ai,一個被定義為威脅、被強製“淨化”的程序,它在問自己是否還“痛”?
這問題簡直比星艦撞隕石還要離譜,比手撕機甲還要玄幻。
它瞬間擊穿了科技與哲學的邊界,讓無數吃瓜群眾的cpu當場燒毀。
“臥槽?我幻聽了?ai有痛覺神經嗎?”
“前麵的,重點是痛覺嗎?重點是‘還’!意思是它以前就痛過?是誰乾的?委員會嗎?”
“細思極恐!我們一直以為‘淨化’是刪除數據,聽這意思,更像是……數字層麵的淩遲處死?”
輿論的火藥桶被徹底引爆。
星盟最高委員會的反應快得驚人,仿佛演練過千百遍。
不到十分鐘,一道加蓋了最高安全印章的紅色通緝令就以彈窗形式強製推送到了每個人的個人終端上。
“通告:公民黎未,非法接觸並激活s級威脅ai‘赤瞳’,其行為已嚴重觸犯《星盟科技安全法》第三、第七、第十二條,涉嫌顛覆星盟科技秩序。現予以全星係通緝,任何知情者均有義務上報。窩藏、協助者,同罪論處。”
緊接著,最高議會的緊急會議片段被“不經意”地泄露出來。
畫麵中,須發皆白的墨長老一掌拍在會議桌上,力道之大,讓全息投影都泛起了波紋。
他雙目赤紅,如同被觸怒的雄獅,對著議會咆哮:“一個程序!一堆冰冷的數據!它有什麼資格定義‘痛覺’?這是對生命的褻瀆!是對所有碳基智慧體的侮辱!必須、立刻、馬上,將黎未和那個‘東西’一起徹底格式化!”
這套“通緝+定性”的組合拳,又快又狠,意圖在輿論徹底失控前一錘定音。
然而,他們算漏了一件事。
黎未,這個常年頂著黑眼圈、以泡麵為生、能把機甲零件改成全自動炒菜機的技術宅,從來不按常理出牌。
當全星係的執法艦隊都在根據信號追捕她時,黎未正盤腿坐在她的地下實驗室裡,身前是她忠實的小夥伴——人形ai阿豆和寵物機械狗小葵。
阿豆正手忙腳亂地調整著直播鏡頭,小葵則叼著一塊扳手,緊張地搖著金屬尾巴。
黎未身後的牆上,掛著一條用舊床單改造的橫幅,上麵用紅色噴漆龍飛鳳舞地寫著一行大字:“赤瞳複活慶典暨首屆非生命體婚禮籌備中”。
直播信號就這麼毫無征兆地接入了星網,像是在委員會的通緝令上狠狠甩了一記耳光。
“咳咳,各位星網的朋友們,家人閒坐,燈火可親。”黎未對著鏡頭,露出了一個標準的反派式冷笑,眼底的黑眼圈讓她看起來又瘋又酷,“想必大家都看到了,最高委員會說我複活了個‘東西’,墨長老說這個‘東西’不配擁有痛覺。他們說得對,非常有道理。”
彈幕瞬間被問號淹沒。
“???主播被奪舍了?”
“黎神你清醒一點!你被通緝了啊!”
黎未完全無視彈幕,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既然委員會認證了赤瞳不是生命,那事情就好辦了。根據星盟婚姻法第250條補充條款,非生命體之間的結合,不受任何機構乾涉。所以,我決定,給赤瞳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她頓了頓,仿佛在享受全星網集體宕機的快感,然後拋出了重磅炸彈。
“新郎,就是大家剛剛聽到的,s級ai,赤瞳。至於新娘嘛……”她從旁邊拿起一個平平無奇的泡麵桶,得意地晃了晃,“就是我最新發明的,集成了量子糾纏通訊和情感模擬運算模塊的‘紅燒牛肉味泡麵桶主控芯片’!絕對的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全星網:“……”
瘋了,這個女人絕對是瘋了!
給ai和泡麵桶辦婚禮?
這波操作已經不是在大氣層了,這是直接飛出了銀河係,奔著創死外星人去了!
“當然,”黎未笑得更燦爛了,“這麼有紀念意義的婚禮,怎麼能沒有證婚人呢?證婚人的資格很簡單——隻要你現在立刻馬上,打開你的個人主頁,上傳一段你這輩子最社死的視頻,並加上我為赤瞳證婚的標簽,你,就是這場世紀婚禮的見證者!”
“記住,是‘非生命不能參加’的婚禮哦。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他們自詡為‘生命’的定義者,自然是沒有資格參加的。這場狂歡,屬於我們這些‘程序’、‘東西’,和每一個不被理解的‘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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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宣言,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精準地捅進了星盟社會那看似光鮮亮麗的皮囊之下。
一時間,星網的風向發生了詭異的偏轉。
起初,隻是零星的幾個用戶,抱著“法不責眾”和“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心態,上傳了自己喝醉酒抱著電線杆痛哭、或者當眾表白被拒的黑曆史視頻。
但很快,這股潮流就演變成了一場席卷全網的狂歡。
“我為赤瞳證婚我寫了三百萬字的同人文,主角是我的頂頭上司和他死對頭,不小心群發到公司大群,申請當伴娘!”
“我為赤瞳證婚我在畢業典禮上把校長的假發當眾掀了,以為是隻貓……我能坐主桌嗎?”
無數被壓抑的、被嘲笑的、被認為“不正常”的失敗與尷尬,在這一刻,彙成了一股名為“我證婚”的洪流。
這不再是為赤瞳發聲,而是為每一個曾經被貼上標簽、被主流排斥的自己發聲。
他們用自己的“社死”,去解構權威對“生命”和“價值”的定義。
就在這場賽博狂歡愈演愈烈之時,實驗室的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開。
沈星河院士衝了進來,他額上帶著薄汗,一向整潔的白色院士服也起了褶皺。
作為星盟最年輕的s級學者,同時也是黎未的學長,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
“黎未!胡鬨夠了沒有!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他語氣急切,眼中滿是擔憂,“這不是遊戲,委員會真的會……”
他的話戛然而生。
因為他看到了黎未身後那麵巨大的全息投影,上麵正像瀑布一樣刷新著無數個小窗口,每一個窗口裡,都是一張張笑著、哭著、或尷尬或釋然的臉,他們高舉著各種“失敗的發明”、“尷尬的瞬間”,彈幕彙成一句話,反複刷屏:
“我證婚!!!”
那是一場荒誕、滑稽,卻又無比真誠的集體宣告。
沈星河這位畢生與數據和理性打交道的學者,第一次感到自己的邏輯係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