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撕裂了學院的平靜，尖銳得像是要把人的耳膜戳穿。
醫務中心的大屏幕上，代表生命體征的綠線像是喝了假酒一樣瘋狂蹦迪，然後一條接一條地拉平、熄滅。
走廊裡，原本還在說說笑笑的學生們，一個接一個地抱住腦袋，蜷縮在地，臉上是無法言喻的痛苦，仿佛有一把無形的冰錐正在攪動他們的記憶之海。
意識，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凍結。
“不行！常規鎮靜劑根本無效！他們的神經突觸正在被某種高頻信息流強製同化，再這樣下去會造成永久性腦損傷！”安博士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聲音嘶啞地衝著通訊器咆哮，“必須立刻使用‘高共鳴情緒’作為緩衝介質，用最鮮活、最真實的情緒波動去中和那該死的靜默病毒！”
高共鳴情緒？
那是什麼鬼？
聽起來就像是“魔法少女變身需要愛與和平的能量”一樣不靠譜。
但黎未現在沒時間吐槽這賽博玄學，她當機立斷：“小鬨，通知後勤部，立刻把庫存的‘情緒緩衝麵包’全部發下去！”
那玩意兒是學院的黑科技零食，口感像老式麵包，但據說每一口都蘊含著能讓人心情愉悅的特殊聲波能量，是學渣們考前抱佛腳、社畜們熬夜爆肝的精神食糧。
然而，小鬨的機械音帶著一絲罕見的為難：“指揮官，麵包西施剛剛發來哭臉表情包，說……原料見底了。”
黎未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什麼原料這麼金貴？”
“是……是給麵包做‘笑點糖衣’的聲波塗層。”通訊頻道裡傳來麵包西施帶著哭腔的聲音，“那種塗層，必須用您和阿豆少尉最原始、最沒包袱的互動錄音來提煉……您倆的笑聲、吵架聲、互懟聲，共鳴頻率最高，效果最好。可、可這些數據全都被軍方列為高級機密，加密存檔了啊！”
黎未傻眼了。
她和阿豆的日常互掐，什麼時候成了戰略級資源？
還軍方加密？
咋的，怕外星人聽了之後笑到放棄入侵地球嗎？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一個清冷低沉的男聲毫無征兆地切入通訊頻道：“我這裡有備份。”
衛硯舟的身影出現在主屏幕上，他那張帥得人神共憤的俊臉上依舊是萬年不變的冰山表情。
他指尖在戰術手環上輕點幾下，一段音頻被調取出來，公然在指揮中心播放。
“——阿豆你這臉比東海的鹹魚還鹹！人家鹹魚好歹還為國捐軀，你呢？你就是純粹的、天然的、無添加的鹹！我昨天灑你一身湯怎麼了？那是給你這塊老臘肉補補水！你應該感謝我！”
是黎未的原聲，中氣十足，罵得那叫一個蕩氣回腸。
指揮中心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阿豆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白到紅，再從紅到紫，最後定格在了醬黑色。
小鬨的電子眼閃爍著代表極度震驚的紅光：“衛、衛指揮官……您什麼時候偷錄的？！這屬於侵犯個人隱私……”
衛硯舟的目光掃過屏幕，淡淡地開口，仿佛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實：“三個月前，她在二號食堂因為搶到最後一份紅燒肉，第一次笑出了豬叫聲，我就開始存檔了。”
他的戰術手環上，一行小字自動浮現，為這段音頻打上了標簽：“數據用途：守護聯邦情緒生態穩定。”
守護……情緒生態？用她的豬叫和罵街聲？
黎未感覺自己的頭頂正在緩緩升起一朵蘑菇雲，她咬牙切齒地瞪著屏幕裡的男人：“衛硯舟，你這到底是戰術分析，還是在搞情感囤貨？”
衛硯舟的視線越過冰冷的數據流，筆直地落在她身上，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竟沒有半分戲謔：“你說過，人最不體麵、最放肆的聲音，才最接近靈魂的真實。而真實，是唯一能夠對抗‘靜默’的武器。”
黎未猛地一怔。
她好像是說過類似的話，在一次醉酒之後，對著月亮和一瓶二鍋頭吹牛的時候。
她萬萬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記住了。
不僅記住了，還把她那些恨不得連夜挖個坑埋了的“社死瞬間”，當成了可以拯救世界的戰略級資源。
這算什麼？廢品回收再利用的究極形態？
新一批“情緒緩衝麵包”火速出爐，裹著一層由“黎未牌高強度吐槽”和“豬叫式狂笑”聲波特製的糖衣，散發著一股……一言難儘的奇妙香氣。
麵包被緊急送往各個區域，分發到那些痛苦掙紮的學生手中。
奇跡發生了。
一個剛剛還在地上打滾的男生，啃了一口麵包後，眼淚還掛在臉上，嘴角卻不受控製地咧開了：“噗……鹹魚？哈哈哈哈……這罵人的詞彙量，是我本人沒錯了……”
另一個女生邊哭邊笑，像個精神分裂患者：“原來……原來被罵也是一種愛嗎？這種感覺，好上頭……”
痛苦的哀嚎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詭異的、哭笑不得的抽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