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指揮室的自動門“嘶”地一聲滑開,一股濃鬱的、極具侵略性的氣味瞬間占領了高地,把原本充滿消毒水和金屬味的空氣衝刷得潰不成軍。
黎未打著哈欠,左手拎著一桶熱氣騰騰的螺螄粉,右手還捏著一根沒來得及放進去的油條,睡眼惺忪地準備找個角落解決自己的“戰略級早餐”。
下一秒,她整個人僵在原地,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連眼角的困意都被驚得灰飛煙滅。
指揮室正中央,那個本該屬於全息星圖桌的位置,赫然焊著她那張寶貝得不行的“星際鹹魚躺椅”。
那熟悉的磨損痕跡,那被她盤得油光鋥亮的扶手,以及那該死的、獨一無二的醜萌配色……沒錯,是她的崽!
可問題是,它的四個鈦合金腳,正以一種極其粗暴且永久的方式,與艦船的金屬甲板融為一體,焊點周圍甚至還貼心地做了拋光處理,閃爍著冷硬又無情的光。
椅背上,一張手寫的硬質標簽用軍用強力膠貼得死死的,上麵的字跡龍飛鳳舞,力透紙背:“戰略級休憩裝備,非授權禁止挪動。”
黎未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手裡的油條“啪”地掉進了螺螄粉的湯裡,濺起幾滴紅油。
“警告!警告!檢測到高濃度‘粘人型病嬌施工痕跡’,”她耳麥裡,私人ai小鬨的聲音憋著笑,電流音都帶上了顫抖,“情感風險評估模塊已飆紅,建議宿主立即啟動一級戒備,或者……直接躺平享受?”
黎未沒理會小鬨的插科打諢。
她把螺螄粉桶往旁邊桌子上一擱,繞著自己心愛的躺椅走了整整三圈,像一頭審視著被外來物種入侵了領地的獅子。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椅墊裡她自己改裝的發聲芯片。
“噗!”
一聲清脆響亮、餘音繞梁的屁聲錄音在寂靜的指揮室裡回蕩開來。
幾個正在調試設備的後勤兵大哥手一抖,差點把扳手扔出去,紛紛投來震驚、敬佩又帶點同情的複雜目光。
黎未的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星際飛蝗:“這玩意兒我明明鎖在宿舍的保險櫃裡……三層精神力加密,物理鎖是星際銀行金庫級彆的。除非有人用s級的精神力強行撬鎖,然後黑進後勤係統,偽造了一張最高優先級的物資調撥單。”
旁邊,負責文書工作的阿豆正抱著終端瑟瑟發抖,他顫抖著把一個界麵轉向黎未,聲音都帶上了哭腔:“黎……黎未姐,不……不用猜了。昨晚,淩晨三點十七分,衛隊長親自從戰備倉庫裡調撥了三噸a級鈦合金,理由是‘加固關鍵戰略支點’。然後,他還讓維修組的老焊他們簽了一份‘軍事機密級改裝協議’……”
阿豆咽了口唾沫,繼續道:“老焊剛才跟我說,他對著衛隊長給的圖紙站了足足兩個小時,就為了反複確認躺椅那個靠背的弧度,是不是真的‘完美符合人體工學對腰椎的黃金支撐角度’……他說他焊了一輩子殲星艦的引擎,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的手藝會用在這種地方,感覺職業生涯受到了降維打擊。”
話音剛落,指揮室的門再次滑開。
衛硯舟走了進來,一身黑色的戰術外衣還沒脫,肩上還帶著清晨訓練場上的寒氣。
他麵無表情,眼神像淬了冰的星海,掃過全場時,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了黎未和她那桶螺螄粉上,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落在了那張被焊死的躺椅上,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瞬。
黎未感覺自己的血壓正在挑戰人類極限。
她抄起泡著油條的螺螄粉叉子,像握著一把審判的利劍,直指衛硯舟:“衛隊長,你最好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你為什麼要把我的椅子搬來這裡?你這是嚴重侵犯一條鹹魚的隱私權和神聖午休權!”
衛硯舟抬眼看向她,那雙深邃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波瀾,語氣平靜得像是在宣讀一份陣亡名單:“你上次在報告裡說,隻有躺著的時候,你的大腦才能和宇宙的神秘力量接上頭,從而想出發明。接下來有s++級高危任務,我需要你的腦子持續在線。”
他頓了頓,視線從她憤怒的臉上,緩緩移到那張躺椅上,聲音低沉了半分,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近乎呢喃的坦誠。
“而且……你這椅子裡的呼嚕聲錄音,能穩定我的精神頻率。”
這是他第一次,在眾人麵前,公開承認他對某種事物存在“依賴”。
整個指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那聲響亮的屁聲錄音仿佛還在空氣中回響,與衛硯舟這句石破天驚的告白形成了絕妙的諷刺交響。
與此同時,在更高一層的獨立監控室內,林知微一身白色研究員製服,指尖正輕敲著麵前的共情儀麵板。
屏幕上,清晰地播放著指揮室裡的一切。
她看著畫麵中黎未一臉“我是誰我在哪我聽到了什麼”的懵圈表情,被衛硯舟用一個不容置喙的眼神按回躺椅上,“強製休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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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聲自語,像是在對空氣說話:“有意思。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用‘靜默協議’封印自己的情緒和精神力風暴,而是開始……主動索取能讓他安定的‘錨’了。”
她調出衛硯舟過去二十四小時的實時腦波圖譜,一條條複雜的數據流如瀑布般刷過。
很快,她發現了一個驚人的規律:每當黎未發出的高分貝噪音——無論是吸溜螺螄粉的聲音,搗鼓零件的敲打聲,還是那該死的放屁錄音——在環境中出現時,衛硯舟那狂躁不安、瀕臨失控的異能核心波動,竟然會奇跡般地趨於一條平穩的直線。
“這不是治愈,這是成癮。”林知微的指尖在“成癮”這個詞上重重一點,眼神銳利如刀,“她本人,連同她製造的一切混亂和噪音,都成了他的情緒調節器——一個活生生的、不可預測的、比‘靜默協議’那套自殘程序危險一百倍的東西。”
任務前簡報會上,氣氛嚴肅。
當黎未頂著兩個黑眼圈,躺在她那張“戰略級休憩裝備”上,有氣無力地提出用一套她最新發明的“社死音響陣列”作為先鋒武器,通過播放混合了《好運來》電音版、土撥鼠尖叫和廣場舞神曲的音頻,來乾擾敵方異能者的聽覺神經和精神專注度時,整個會議室再次陷入了沉默。
老焊撓著自己日漸稀疏的頭發,一臉便秘地開口:“那個……黎未啊,這個戰術是不是……太沙雕了點?我怕敵人沒崩潰,先笑到岔氣導致戰鬥力喪失,然後咱們贏得不夠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