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氣,像是奔赴一場盛大而羞恥的公開處刑。
指尖在控製板上最後一次敲擊,確認注入。
那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能量,也不是什麼毀天滅地的代碼,而是她,黎未,穿越到這個賽博朋克世界以來,所有“社死瞬間”的情緒數據大禮包。
從第一次考核時緊張到放屁,崩飛了旁邊價值百萬的精密儀器;到為了完成任務,在星際外交官麵前惟妙惟肖地模仿星際哈士奇求饒的狗叫;再到誤把衛硯舟的加密通訊頻道當成k歌軟件,鬼哭狼嚎地唱了一首嚴重跑調的《愛你一萬年》。
每一個片段,都足以讓任何一個有羞恥心的人當場用腳趾摳出三室一廳。
這些被她死死封存,連做夢都不願回想的記憶,此刻化作一股磅礴到扭曲的數據洪流,悍然注入身下的“鹹魚快樂椅”。
嗡——
躺椅不再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
它轟然展開,金屬骨架延伸拉長,化作一艘首尾相連的環形方舟。
椅身上鐫刻的繁複紋路不再是裝飾,而是活了過來,如打了雞血的心電圖般瘋狂跳動,散發著柔和而詭異的光芒。
一個半透明的人影在方舟中心緩緩浮現,那是“老錨”的影像,他那張萬年不變的撲克臉此刻竟寫滿了驚駭:“瘋子……你這個瘋子!你不是在播放黑曆史視頻……你在用情緒熵重構時空錨點!用你的‘社死’作為坐標,定位‘活著’這個概念本身!”
活著,不就是由無數尷尬、快樂、悲傷、羞恥的瞬間組成的嗎?
黎未沒空理會他的震驚,她的目光死死鎖定在不遠處那個正在寸寸風化、即將化為數據塵埃的身影——衛硯舟。
“站住!彆特麼給我死得這麼帥!”她嘶吼一聲,像一顆脫膛的炮彈衝了過去。
環形方舟接收到她決絕的意念,所有光芒彙聚成一道璀璨的光索,連接在黎未和衛硯舟之間。
黎未毫不猶豫,將躺椅剛剛彙聚的、源自她所有“丟人現眼”瞬間的龐大能量,全數注入衛硯舟即將崩潰的身體裡。
那一刻,環繞在衛硯舟身邊的無數“千麵蘇晚”殘影,那些因靜默波而扭曲的、麻木的幻象,竟像是被注入了靈魂。
她們不再呆滯,而是齊刷刷地轉頭,望向黎未,然後用帶著無數重疊回音的嗓音,齊聲低唱起那首她最跑調的情歌。
“……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歌聲五音不全,堪稱魔音貫耳,卻帶著一股子蠻不講理的生命力。
衛硯舟正在風化的身體驟然一滯,精神力場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開始逆轉。
那足以湮滅整個星球心智的靜默波,竟被他硬生生頂了回去,如退潮般反向推向風暴的核心!
光流之中,一直冷眼旁觀的林知微,那個一手策劃了“全球靜默”的女人,凝視著幾乎要被情緒能量撐爆的黎未,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困惑:“你不怕失控嗎?用這種最原始、最混亂的情緒作為力量,你不怕被它們徹底淹沒,變成一個隻剩下本能的瘋子?”
黎未咧開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下來:“怕啊!我怕得要死!”她嘶啞地喊道,“可這總比像你們一樣,高高在上地決定誰該被抹除,誰該被麻木地‘拯救’要強!老娘就算是死,也要死得熱熱鬨鬨,有哭有笑!”
就在這時,那被衛硯舟頂回去的靜默波核心——“時繭”,發出了最後的垂死掙紮。
它扭曲成一張巨大的、無聲咆哮的臉,朝著黎未猛撲而來,要將這個唯一的“噪音源”徹底吞噬。
黎未不躲不閃,反而一把抹掉眼淚,在環形方舟的控製界麵上猛地一拍。
“來吧,小寶貝,給你聽個更勁爆的!”
她打開了最大音量,播放的不再是獨唱,而是她從網絡上搜集來的、經過躺椅超級算法加強的“千人社死大合唱”!
“哈哈哈哈對不起兄弟,我把你假發當抹布了!”
“臥槽!我在視頻會議上忘了關麥,吐槽老板是地中海他聽見了!”
“救命!我表白對象的媽媽以為我是她兒子的新女友,拉著我聊了一下午婚後生活!”
無數種語言,無數個場景,無數聲尷尬到讓人窒息的爆笑、尖叫、和欲哭無淚的哀嚎,被疊加、壓縮,最終彙成一道超越了物理極限的“羞恥聲浪”。
這股聲浪並非攻擊能量,卻蘊含著最鮮活、最混亂、最不屈的人類精神。
時繭,這個由純粹的“靜默”與“秩序”構成的怪物,在接觸到這股聲浪的瞬間,劇烈地顫抖起來。
它那張巨大的臉孔上,第一次浮現出類似“痛苦”和“混亂”的表情。
最終,在一陣響徹靈魂的、無聲的爆鳴中,時繭寸寸碎裂,化作漫天晶瑩的星塵。
“不好!”靜止世界之外,老焊通過唯一的觀測窗口,看著超載到爆紅的能量讀數,聲嘶力竭地嘶吼,“靜默彈的核心連鎖反應被觸發了!它要自毀!整個星域的能量都會被抽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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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未聽到了他的警告,卻笑了,笑得肆意而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