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色的裂痕,像一道猙獰的宇宙傷疤,在他純白的精神領域裡撕裂、蔓延,所到之處,一切邏輯與秩序都化為虛無的齏粉。
警報聲刺破了維修區的寧靜,不是尋常的故障鳴笛,而是代表s級戰力精神閾值瀕臨崩潰的最高級彆警報——“靜默降臨”。
幾秒之內,數名身著白色無菌防護服的醫療人員如幽靈般出現,他們的動作精準、高效,且毫無情感。
他們手中的“秩序穩定儀”發出幽藍色的光芒,將衛硯舟籠罩其中。
他沒有反抗,或者說,在靜默的侵蝕下,他已經失去了反抗的權限。
那雙總是銳利如鷹的眼眸此刻渙散著,仿佛靈魂被抽離,隻剩下一具被帝國最高指令操控的軀殼。
“衛硯舟!”黎未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試圖衝過去,卻被一道無形的能量牆死死攔住。
那牆壁冰冷而堅決,就像帝國冰冷的法則。
“無關人員禁止靠近a級治療區域。”一個機械的電子音在她耳邊響起,不帶一絲波瀾。
她眼睜睜地看著衛硯舟被強製送入一輛全封閉的懸浮醫療車,消失在通道儘頭。
周圍的喧囂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隻剩下她自己的心跳聲,和懷裡心頻獸“吱吱”的悲鳴。
小家夥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嘴裡吐出一小塊亮晶晶的金屬碎屑,可憐巴巴地蹭著黎未的手心。
黎未的瞳孔驟然一縮。
她認得這東西。
每一次,每一次衛硯舟的靜默發作前,心頻獸都會躁動不安,並且從空氣中啃食下這種幾乎無法用肉眼捕捉的金屬微粒。
以前她隻當是小家夥的怪癖,但現在,一個瘋狂的念頭電光石火般擊中了她的大腦。
這不是普通的金屬,這是他義體在靜默發作前,向外界釋放的、一種特定頻率的“靜默前兆波”的實體化結晶!
“小鬨!”黎未的聲音又急又快,“立刻逆向解析這塊碎屑的頻率構成!快!給我把它的祖宗十八代都扒出來!”
“收到,姐姐!正在啟動深度解析……好家夥,這加密等級,比我偷看隔壁小哥哥洗澡的難度還高!”她腕間的智能終端“小鬨”閃爍著,數據流如瀑布般滾過。
幾秒後,小鬨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姐姐,解析出來了……但情況不妙。這道頻率的底層邏輯中,嵌入了一條來自‘靜默醫者’的加密指令。”
“什麼指令?”黎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指令內容:‘清除異常情感波動源’。”
黎未瞬間遍體生寒。
清除……異常情感波動源?
她就是那個源頭!
帝國的治療方案根本不是在治愈衛硯舟,而是在格式化他的情感,試圖將她從他的世界裡徹底抹除!
這哪是治療,這分明是精準到個人的“定點清除”!
不行,她絕不能坐以待斃。
黎未深吸一口氣,眼神裡的慌亂迅速被一種破釜沉舟的瘋狂所取代。
她從維修箱的底層翻出一套布滿油汙的維修工服,又抓起那個裝著小廢殘骸的金屬盒。
小廢是她親手製造的第一個情感共鳴機器人,雖然已經報廢,但它的核心芯片裡,儲存著最純粹、最原始的她的心跳波段。
“小鬨,給我規劃一條潛入醫療核心區的最佳路線,偽裝身份,維修工。”
“姐姐你瘋了!那裡是s級禁區,被抓住會被當場格式化的!”
“怕什麼,”黎未咧嘴一笑,那笑容裡帶著七分決絕三分痞氣,“隻要我跑得夠快,格式化就追不上我。順便,幫我把這些小廢的殘骸熔煉成‘心跳焊料’,主打一個變廢為寶。”
半小時後,一個身材嬌小、戴著護目鏡和口罩的“維修工”推著一輛工具車,暢通無阻地進入了醫療核心區。
借口為s級戰士的義體更換高耗能能源模塊,黎未成功地站在了衛硯舟的“治療倉”前。
他安靜地躺在裡麵,雙目緊閉,英俊的臉上毫無血色,像一尊完美的冰雕。
隻有他胸口那道不斷擴散的黑色裂痕,昭示著內部正在經曆何等恐怖的風暴。
“姐姐,你這是在給s級戰鬥兵器的大腦裡安裝社死插件啊!他醒了會把你按在地上摩擦三百遍的!”小鬨的聲音在耳機裡瑟瑟發抖。
黎未一手拿著高精度焊接槍,一手將那一小管熔煉好的、閃爍著微光的“心跳焊料”對準他脊椎處的神經總接口,壓低聲音,笑得像個偷到雞的狐狸:“對,我要讓他夢見我放屁的音效,還是環繞立體聲的。”
“滋——”
心跳焊料被精準地注入接口。
那一瞬間,無數代表著黎未心跳波段的微型粒子,像一群打了雞血的病毒,順著神經索,浩浩蕩蕩地寄生進了龐大、精密、冷酷的帝國秩序係統之中。
當晚,衛硯舟的例行靜默如期而至。
在他的意識深處,那片熟悉的、能吞噬一切的絕對寂靜準時降臨。
然而,就在他即將沉入那片虛無時,一陣極其微弱、卻又極具穿透力的聲音,打破了亙古不變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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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噗!”
一聲沉穩的心跳,兩聲急促的心跳,然後……跟著一個氣泡破裂般、有點滑稽的輕響。
衛硯舟緊閉的眼睫猛地一顫。
本該絕對平滑、高速運轉的精神控製力,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卡頓”。
不是失控,更像是電腦在運行高精度程序時,後台突然彈出了一個“拚夕夕幫我砍一刀”的流氓廣告。
這種感覺荒謬、離奇,卻又帶著一絲該死的熟悉。
那個“不合規”的節奏又來了,固執地、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腦子裡循環播放,像一個五音不全卻又格外執著的鼓手,胡亂敲打著他精神世界的鼓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