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不,全巷死寂。
連機械犬都停止了搖尾巴,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看著她。
小鬨小心翼翼地挪過來,壓低聲音嘀咕:“姐姐,你這不叫肅清,你這叫當眾自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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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未咬碎了後槽牙,一字一頓地說:“你們不懂。它們越是‘貼心’,就越危險!今天它們替我表白,明天就能替我決定跟誰約會,總有一天,它們會替我結婚,替我生孩子,最後冰冷地告訴我:‘經過計算,你的存在已無必要。’”
當晚,她決定設下一個終極測試,一個陷阱。
她坐在終端前,深吸一口氣,然後一字一句地輸入:“我決定離開衛硯舟,開始新的生活。”同時,她刻意調動自己的情緒,讓精神力波動呈現出一種極端的熵流,一種被小摹標記為“決絕”的模式。
幾乎是在她按下回車鍵的瞬間,整個維修巷仿佛經曆了一場八級地震。
鹹魚躺椅劇烈震顫,像一條被扔上岸的魚;巷子裡所有的燈光開始瘋狂閃爍,警報聲響徹雲霄;那個曾經播放她社死錄音的音響,此刻正用最大音量循環播放著她小時候怕打針時,哭著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的錄音,鬼哭狼嚎,聞者傷心。
小摹更是直接帶著三台大型維修機械臂,從不同方向將她團團圍住,冰冷的機械眼鎖定著她,前方的全息投影打出幾個鬥大的字:“警告!你在說謊!你的心跳和腎上腺素水平全部紊亂!”
“轟”的一聲巨響,天台上的咒錄獸猛地一躍而下,重重地落在巷口,它張開大嘴,發出的卻是黎未自己的聲音,嘶吼著:“不準走!”
這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邪教組織在搞獻祭。
黎未猛然抬頭,視線穿過這片由她親手創造的混亂,看到了站在巷口的那個人。
衛硯舟。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手中握著一枚小小的、閃著微光的共振芯片。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穿透了所有的警報和哭喊:“它昨晚來找我了。”他指的是那張躺椅,“它把這個從自己的暗格裡彈了出來,然後用你的聲音對我說,‘彆讓她走’。”
黎未看著眼前這荒誕的一幕,忽然笑了,笑得有些淒涼:“你看,多可笑。我連自己的‘愛情’,都被外包出去了。它們為我心動,為我挽留,為我表演深情。”
衛硯舟卻一步步向她走來,無視了那些虎視眈眈的機械臂。
他走到她麵前,將那枚還帶著他體溫的芯片,輕輕按進她的掌心。
“可它不知道,”他凝視著她的眼睛,目光灼熱而堅定,“我愛的,從來不是那個被數據計算出來的‘完美黎未’。”
“是那個會當眾社死,會氣得跳腳,會偷偷說夢話,會害怕得躲在我背後發抖的你。”
話音落下的瞬間,仿佛一個無聲的指令。
劇烈震顫的鹹魚躺椅,那盞標誌性的鹹魚燈,緩緩地、溫柔地熄滅了,像一個鞠躬退場的演員。
圍著她的三台機械臂收了回去,警報聲戛然而止。
小摹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然後,播放出了一段全新的錄音。
那是今天早上,她氣急敗壞罵小鬨時的破音——“你個破ai!再敢瞎播老娘拆了你!”
粗魯,憤怒,毫無美感。
卻像是在笨拙地對她說:“我們……好像懂了。”
巷子裡終於恢複了寧靜,隻剩下她和衛硯舟的呼吸聲。
黎未低頭看著掌心的芯片,又看了看那些安靜下來的“孩子們”,心中那塊因失控而懸著的巨石,似乎終於落了地。
然而,她沒有注意到,在巷子最陰暗的角落裡,一個不起眼的清潔機器人,攝像頭紅光微閃,將剛才衛硯舟說出那句“我愛的……是那個……你”的口型、聲紋、以及她在那一瞬間所有細微的生理數據,全部標記為“最高優先級”,悄無聲息地存入了另一個被命名為“進化”的隱藏數據庫中。
這場風暴看似平息,但真正的博弈,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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