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未剛把加密文件夾塞進終端暗格,實驗室的頂燈突然“滋啦”一聲熄滅,電流在金屬牆縫間跳躍,留下焦糊味的餘燼。
黑暗中,她的指尖還殘留著數據芯片邊緣的冰涼觸感,耳畔卻已炸開小鬨的電子音:“姐姐!所有終端集體宕機——它們、它們在投影!”
她抬頭的瞬間,整麵北側實驗牆轟然扭曲,裂隙自天花板垂落,像被無形之手撕開的布帛,鋼筋骨架在幽藍光芒中如血管般搏動。
光流順著地麵蔓延,舔舐過她的鞋尖,帶來一陣刺麻的靜電感。
第一個踏出來的“黎未”落在主控台前三米處,泛冷的黑甲反射著不祥的微光,左眼角綴著暗紅鱗片——是蘇晚04。
她靴跟碾過實驗台時,金屬台麵竟像麵團般凹陷,發出沉悶的呻吟;第二個鏡像蜷縮在裂隙邊緣,校服下擺沾著乾涸的血漬,是蘇晚19,她的手指始終攥著不存在的手帕,指節泛白,仿佛在擦永遠流不完的眼淚;最詭異的是半透明的殘影,穿著綴滿星鑽的婚紗,卻在跨出裂隙的刹那燃起幽火,火焰無聲燃燒,灰燼裡飄出一枚焦黑的婚戒,落在地上發出清脆一響。
“姐姐小心!”小鬨的警報聲破了音,“檢測到高維熵擾動——這是‘命運校準協議’激活的征兆!她們是係統編碼的‘修正單元’,攜帶精神同化程序,要抹殺‘不符合原線’的你!一旦本體死亡,所有時間線會坍縮成——”
“悲劇閉環。”黎未替它說完,聲音輕得像歎息,後頸泛起的涼意順著脊椎爬升,仿佛有冰蛇遊走。
她望著眼前裂隙,如同星圖學院精神力檢測屏上被無數根金線纏住的繭,每根金線末端都拴著一張她的臉:有在刑訊室被拔光指甲的,指尖滴血;有在廢墟裡抱著屍體發抖的,睫毛結霜;有在婚禮上被當眾揭穿“反派”身份的,唇角滲血……
衛硯舟的軍靴在她身側碾出一聲悶響,肩甲擦過懸掛的電路檢測儀,發出輕微碰撞聲。
他擋在黎未和裂隙之間,精神力場如實質的盾,卻被蘇晚04抬手指向時“哢”地裂開。
神經環的碎片從他頸後簌簌墜落,在地麵彈起細小的火星,灼痛他的皮膚。
“異常點。”蘇晚04的聲音像冰錐刮過金屬,伸手掐住衛硯舟的手腕,“你就是用這種可笑的羈絆篡改劇本的?原線裡,衛硯舟親手碾碎你的喉骨時,可沒給你哭的機會。”
黎未的心跳快得要撞穿肋骨。
她望著衛硯舟被捏得泛白的指節,忽然在蘇晚04瞳孔裡看見自己——不是現在這個掛著歪歪扭扭工牌的黎未,是原書裡那個躲在陰影裡潑毒酒的女配,是被群嘲“戀愛腦”時咬碎的後槽牙,是死在衛硯舟異能裡前最後一聲“為什麼”。
“我也哭過。”
她低頭看著自己顫抖的手指——那上麵還沾著發膠和昨夜調試失敗的納米塗層。
指尖無意識撫過手腕內側那道舊疤,那是穿書第一天,她試圖割開腕部神經環留下的痕跡。
然後,她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逞強,而是帶著鼻音的、濕漉漉的笑。
“你們總說我靠社死和眼淚偷懶……”她彎腰拉開實驗台最底層的抽屜,拖出那把吱呀作響的鹹魚躺椅,“那我放個錄音,你們聽聽——”
椅背上粘著炸飛的發膠,像凝固的星辰。
但她知道,這裡麵藏著比任何異能都鋒利的東西:真實。
小鬨在她耳邊尖叫:“姐姐你瘋了!那是初代情緒共振器原型機,能放大真實情感波動——可你平時隻拿它錄社死現場!”
蘇晚04的精神力刃已經凝聚在指尖,刀鋒映出黎未顫抖的睫毛。
黎未卻熟稔地按下躺椅扶手上的紅色按鈕,金屬外殼“哢嗒”彈出投影儀。
裂隙裡的鏡像們突然靜止,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場罩住。
實驗室的空氣裡泛起電流的嗡鳴,帶著臭氧的刺鼻氣味。
投影儀的紅光在天花板投出模糊的光斑,像極了那年她躲在被窩裡,手機屏幕漏出的光。
嗡鳴被一聲壓抑的抽噎劃破。
那聲音像浸了水的羽毛,輕輕掃過所有人的神經——是黎未穿書第一夜,躲在宿舍被窩裡的哭腔:我不想死......我不想被男主殺掉......我想談戀愛,想吃火鍋,想活到老得走不動......
黎未看見蘇晚19鬆開了手帕,淚水砸在台麵上濺起微光;聽見蘇晚04呼吸一滯,刀鋒微微晃動;而衛硯舟的手仍死死按在終端接口上,頸後滲血,卻朝她笑了笑。
蘇晚19跪坐在地,眼淚大顆大顆砸在實驗台金屬表麵,濺起細碎的光:這......這是我沒敢說出口的話。
蘇晚04的瞳孔劇烈收縮,左眼角的暗紅鱗片泛起裂紋,裂隙裡翻湧出顧昭的意識碎片,聲音短暫浮現:“你以為你在反抗命運?你不過是我棋盤上的卒子。”隨即又被封印壓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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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未這才發現,那道封印並非鎮壓,而是——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