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轎車平穩地駛離喧囂的影視基地,將那些震驚、探究的目光徹底隔絕在外。
車內,氣氛比來時更加凝滯。
洛梨蜷縮在後座一角,身上依舊裹著紀靳修那件寬大的西裝外套。昂貴的麵料吸走了她身上的寒意,殘留的體溫和那股冷冽的木質香氣絲絲縷縷地包裹著她,帶來一種奇異的、令人心悸的暖意。
她低著頭,濕漉漉的頭發黏在臉頰和脖頸,冰冷難受。戲服裡麵的衣服也濕透了,貼在皮膚上,又重又冷。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輕微發抖,一部分是因為冷,另一部分……是因為身邊這個男人。
紀靳修坐在另一側,麵沉如水,視線落在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上,下頜線繃得有些緊。他從上車後就沒說過一句話,周身散發的低氣壓卻比車外的陰天還要沉鬱。
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片場?又為什麼會有那樣……近乎失態的舉動?
洛梨偷偷用眼角餘光瞟他。他側臉的輪廓冷硬完美,卻像是覆著一層永遠化不開的寒冰。剛才在片場,他拉著她手腕的力道,強勢得不容拒絕,那溫度甚至現在還烙在她的皮膚上。
她心裡亂糟糟的,無數個疑問盤旋著,卻不敢問出口。她甚至有點害怕此刻的沉默,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
車子沒有開往洛梨的公寓,而是駛向了另一個方向——市中心那棟標誌性的、高聳入雲的紀氏集團總部大樓。
洛梨認出了路線,有些訝異,卻識趣地沒有多問。金主爸爸的心思,她猜不透,也不敢猜。
直達頂層的專屬電梯,無聲而迅捷。
電梯門打開,是紀靳修那間極度簡約、充滿冷感科技風的私人領域。空氣中彌漫著和他身上一樣的冷冽木質香,一塵不染,整潔得沒有一絲煙火氣。
陳默早已提前抵達,恭敬地等候在一旁,手裡捧著一個準備好的紙袋。
“紀總,洛小姐。”陳默微微躬身,將紙袋遞給洛梨,“這是按您吩咐準備的全新衣物。熱水和薑茶已經備好在客房浴室。”
紀靳修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給陳默,隻是脫下身上的長大衣,隨手扔在旁邊的衣帽架上,然後徑直走向客廳的落地窗邊,背對著他們,仿佛房間裡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謝謝。”洛梨低聲道謝,接過紙袋。裡麵從內到外的衣物、毛巾,甚至洗漱用品都一應俱全,品牌高端,尺碼精準。
陳默完成任務,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貼心地將空間留給他們。
偌大的頂層空間裡,隻剩下他們兩人。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細微的呼吸聲,以及洛梨身上濕衣服滴落的水珠,砸在光潔地板上的輕微聲響。
洛梨站在原地,有些無措。她渾身濕冷,迫切需要熱水,但紀靳修沒有發話,她不敢亂動。
“客房在左邊第二間。”窗前的身影沒有回頭,冷硬的聲音打破了寂靜,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把自己弄乾淨。”
洛梨如蒙大赦,小聲應了一句:“哦……好。”
她抱著紙袋,幾乎是踮著腳尖,快步走向他指示的房間,像個誤入禁地的小動物。
客房的浴室很大,裝修風格和外麵一樣,是極致的冷灰調,但設施頂級。熱水已經放好,氤氳的熱氣彌漫開來,驅散了寒意。
洛梨反鎖上門,靠在門板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剛才那一路的低氣壓幾乎讓她窒息。她迅速脫掉冰冷濕重的戲服和內衣,將自己徹底浸入溫暖的熱水中。
熱水包裹住冰冷的四肢百骸,舒服得讓她幾乎歎息出聲。她慢慢放鬆下來,腦子裡卻不受控製地回放著片場的那一幕——
他突如其來的出現。
他沉鬱冰冷的眼神。
他不由分說用西裝裹住她的動作。
他握住她手腕時,那強勢而灼熱的溫度。
他拉著她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
每一個畫麵都清晰得令人心悸。這完全超出了“合約”裡扮演恩愛的範疇。他當時的反應,更像是一種……被觸怒後的本能行動。
是因為看到她被雨淋得太慘?還是因為那個柳芊芊的刁難?或者,隻是單純覺得他的“所有物”被怠慢了,損了他的麵子?
洛梨甩了甩頭,試圖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不要自作多情,洛梨,記住你們的合約關係。他隻是在進行風險控製,確保他的“投資”不會因為一場感冒而貶值。她對自己說。
洗完澡,換上乾爽柔軟的新衣服,整個人終於重新活了過來。她用毛巾擦著頭發,深吸一口氣,做好了再次麵對那座冰山的心理準備,才打開門走出去。
紀靳修已經沒站在窗邊了。他坐在客廳那張巨大的黑色沙發上,手裡拿著一份文件,麵前的茶幾上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黑咖啡,還有一杯……應該是給她的薑茶。
他依舊沒抬頭看她,仿佛那份文件是世界上最有吸引力的東西。
洛梨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在離他最遠的沙發角落坐下,捧起那杯薑茶,小口喝著。辛辣甜暖的液體滑入胃裡,帶來持續的暖意。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沉默再次蔓延。
隻有他翻動文件紙張的細微聲響,和她偶爾吹涼薑茶的聲音。
這種沉默比之前的低氣壓更讓人坐立不安。洛梨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主動開口,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安靜。
“紀先生,”她的聲音因為剛泡過熱水澡,帶著一點柔軟的沙啞,“今天……謝謝您。”
紀靳修翻頁的動作頓了一下,沒抬頭,隻從喉間溢出一個極其短暫的音節:“嗯。”
又是“嗯”。洛梨心裡小小地腹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