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人。”
這五個字,如同驚雷,炸響在古樸壓抑的茶室裡,餘音回蕩,震得洛梨耳膜嗡嗡作響,也震得紀老夫人瞳孔驟然收縮,握著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緊。
空氣凝固成了堅冰,每一秒都漫長如年。
洛梨仰頭看著身側男人冷硬如雕塑般的側臉,看著他毫不退讓地迎視著紀老夫人震怒的目光,感受著他搭在她肩上那隻手傳來的、堅定而灼熱的溫度,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後又猛地鬆開,狂跳得幾乎要掙脫胸腔的束縛。
血液逆流後又瘋狂奔湧,衝得她頭暈目眩,四肢百骸卻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絕對維護的宣言而泛起一種不真切的麻意。
他……他說什麼?
她是他的人?
不是“合約夥伴”,不是“擋箭牌”,而是……“我的人”?
紀老夫人的臉色由最初的震怒,逐漸轉為一種深沉的、難以置信的冰冷。她縱橫商場數十年,早已練就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但此刻,孫子的公然頂撞和維護,顯然超出了她的預料,也觸及了她的底線。
她緩緩放下茶杯,杯底與茶托碰撞發出清脆卻令人心悸的聲響。
“好,很好。”她看著紀靳修,聲音冷得像是結了冰,“靳修,你長大了,翅膀硬了,為了個外人,敢這樣跟祖母說話了。”
她的目光掃過洛梨,那眼神裡的輕蔑和厭惡不再掩飾:“看來是我多管閒事了。隻希望你將來不要後悔今天的決定。”
說完,她不再看他們二人,重新拿起茶壺,慢條斯理地繼續沏茶,仿佛他們已經不存在。
這是一種更高級的、徹底的無視和驅逐。
紀靳修的臉色依舊冷峻,下頜線繃得緊緊的。他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搭在洛梨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道,將她從蒲團上扶起。
“孫兒告退。”他對著祖母的方向微微頷首,語氣恢複了表麵的恭敬,卻帶著疏離的冷硬。
然後,他攬著洛梨,轉身,大步離開了這間令人窒息的茶室。
自始至終,他沒有再看祖母一眼,也沒有鬆開攬著洛梨的手。
直到走出老宅主樓,坐進車裡,車門隔絕了外麵所有的視線,紀靳修才鬆開手,靠在後座,閉上了眼睛,眉宇間染上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和煩躁。
洛梨僵坐在一旁,心跳依舊紊亂,手心裡全是冷汗。她偷偷看著他冷峻的側臉,腦海裡反複回放著剛才在茶室裡那石破天驚的一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為了她,頂撞了他最敬重的祖母。
他用那樣絕對的語氣,宣告了她的歸屬。
為什麼?
車子駛離紀家老宅,窗外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天色陰沉得如同他們此刻的心情。
一路無話。
回到鉑悅府頂層公寓,那種熟悉的、冰冷的奢華感撲麵而來,卻莫名地讓洛梨感到一絲……安心?至少在這裡,暫時不會有那些令人窒息的目光和刁難。
紀靳修徑直走向書房,似乎打算用工作淹沒一切情緒。在推開書房門之前,他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今天的事,不用再想。”
說完,他便進了書房,關上了門。
洛梨一個人站在空曠的客廳裡,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心裡五味雜陳。
不用再想?
怎麼可能不想?
她走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被雨幕籠罩的城市。雨越下越大,敲打著玻璃,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極了此刻她混亂的心跳。
今天發生的一切,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從宴會上他突如其來的維護,到茶室裡他石破天驚的宣言……每一個畫麵都衝擊著她固有的認知。
她原本以為堅不可摧的冰牆,似乎被鑿開了一道細微的裂縫。而那裂縫之下湧動著的,是她不敢深究的、滾燙的未知。
時間在雨聲中悄然流逝。
洛梨毫無胃口,鐘點工準備好的晚餐原封不動地放在餐桌上,漸漸冷透。
書房裡一直很安靜,聽不到任何動靜。他是在瘋狂工作,還是也在為今天的事情煩惱?
夜色漸深,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反而演變成了一場罕見的暴雨。狂風呼嘯,電閃雷鳴,巨大的閃電時不時撕裂漆黑的夜空,將城市瞬間照得如同白晝,隨即而來的是震耳欲聾的雷鳴。
洛梨被一聲尤其響亮的炸雷驚得從沙發上彈起來,心臟砰砰直跳。她從小就怕打雷,這種恐懼幾乎成了本能。
又一道刺目的閃電劃過!
緊接著——“轟隆!!!”
一聲幾乎要震碎玻璃的巨雷猛地炸響!同時,客廳乃至整個公寓的燈光猛地閃爍了幾下,然後——驟然熄滅!
徹底的黑暗,瞬間吞噬了一切。
隻有窗外閃電劃過時,才能短暫地照亮室內扭曲的影子。
“啊!”洛梨嚇得低呼一聲,下意識地抱緊了雙臂,縮在沙發角落裡,渾身發抖。恐懼像冰冷的藤蔓,迅速纏繞上她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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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電了?
這麼大的雨,這麼響的雷……
黑暗中,人的聽覺變得格外敏銳。她能聽到狂風暴雨拍打玻璃的可怕聲響,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還有……書房門被猛地拉開的聲音!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著客廳而來。
下一秒,一道手機電筒的光束劃破了黑暗,精準地落在了她所在的方向。
光束有些晃動,拿著手機的人似乎步伐有些急亂。
紀靳修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光束後,他的輪廓在黑暗中顯得有些模糊,但洛梨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投來的、帶著急切和審視的目光。
“洛梨?”他的聲音在雷聲的間隙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你沒事吧?”
他……他是聽到她的驚呼,特意出來的?
洛梨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撞了一下,酸澀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洶湧而上,衝垮了她的恐懼和強裝的鎮定。
在又一道閃電亮起的瞬間,紀靳修看到了她蒼白得毫無血色、寫滿驚恐的小臉,和那雙浸滿了淚水、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明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