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觀察室裡的那一幕,如同一個清晰的句點,為這場席卷而來的風暴畫上了終止符。回程的車廂內,一片靜謐。窗外的陽光透過深色車窗濾入,變得柔和而溫暖,流淌在相握的雙手上。
洛梨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高樓大廈、熙攘人流,一切都恢複了往常的秩序,仿佛之前的驚心動魄隻是一場被迅速翻篇的鬨劇。但她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心底那份沉甸甸的壓迫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經曆過淬煉後的輕盈與踏實。
她悄悄側眸,看向身邊的紀靳修。他依舊閉目養神,側臉線條在流動的光影中顯得愈發深邃冷硬,可那隻緊緊握著她的手,掌心溫熱乾燥,傳遞著無聲卻強大的安全感。就是這個男人,以摧枯拉朽之勢,為她滌蕩了所有汙穢,將那些試圖傷害她的人狠狠踩落。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目光,紀靳修緩緩睜開眼,深邃的眸光精準地捕捉到她來不及躲閃的視線。
“看什麼?”他聲音裡帶著一絲倦懶的沙啞,比平時更顯磁性。
洛梨臉頰微熱,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害羞地移開目光,反而彎起唇角,露出一抹明媚又依賴的笑容:“看你好看。”
她很少如此直白地誇讚他,通常都是拐彎抹角地撒嬌。此刻這般直球,反倒讓紀靳修微微一怔,隨即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手臂微微用力,將她攬得更近些,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
“累了就睡會兒。”他低聲道,“到家叫你。”
他的肩膀寬闊而堅實,帶著他獨有的清冽氣息,令人安心。洛梨順從地靠上去,閉上眼睛,連日來的精神緊繃和情緒起伏在這一刻徹底放鬆下來,困意迅速上湧。
她真的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極其沉酣,沒有噩夢,沒有驚醒,隻有無邊無際的安寧。
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鉑悅府主臥柔軟的大床上,窗外天色已是傍晚,霞光將天空染成一片溫暖的橘粉色。身側的位置空著,但殘留的餘溫和枕上的凹陷顯示人才離開不久。
洛梨伸了個懶腰,隻覺得渾身筋骨都舒展開來,是一種久違的神清氣爽。
她赤腳下床,踩著柔軟的地毯走出臥室。公寓裡很安靜,隻有空氣淨化器輕微的工作聲。
書房的門虛掩著,裡麵傳來紀靳修壓低的講話聲,似乎是在開視頻會議。他的語氣已經恢複了平時的冷靜高效,但仔細聽,能察覺到一絲不易察覺的鬆弛。
洛梨沒有打擾他,輕手輕腳地走向廚房。出乎意料,廚房裡並非空無一人。一位穿著乾淨廚師服、麵相和善的中年女人正在忙碌,流理台上擺放著幾隻精致的食盒。
見到洛梨,女人立刻恭敬地微笑:“洛小姐,您醒了。紀先生吩咐我準備了晚餐,都是些清淡滋補的菜式,現在需要用餐嗎?”
洛梨認出這是紀家老宅的一位資深廚娘,姓周,手藝極好,尤其擅長藥膳煲湯。祖母竟然把她都派過來了?這無聲的關懷讓洛梨心裡又是一暖。
“謝謝周姨,我先等等他吧。”洛梨笑了笑。
“好的。湯一直在灶上溫著,您隨時吩咐。”周姨恭敬地退到一旁。
洛梨倒了杯溫水,窩在客廳的沙發上,隨手打開電視。娛樂新聞裡,仍在播報著她事件反轉的後續,主持人和嘉賓紛紛讚譽她的堅強和紀靳修的護妻舉動,風向一片大好。她看了幾眼,便覺得索然無味,關掉了電視。
目光落在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上,她的心緒慢慢飄遠。
風波過去了,生活似乎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但又完全不同。她和紀靳修之間,那層因“合約”而存在的若有若無的隔閡,在這場共曆風雨中被徹底擊碎。他們現在是真正意義上的“我們”。
而她的演藝事業,經過這場劫難,似乎也因禍得福,迎來了新的契機。
正想著,書房門打開,紀靳修走了出來。他已經脫掉了西裝外套,隻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西褲,領口解開了兩顆扣子,少了幾分商場的淩厲,多了些居家的慵懶隨意。
“醒了?”他走過來,很自然地坐在她身邊,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仿佛擔心她生病一樣。
“早醒了。”洛梨順勢靠進他懷裡,嗅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忙完了?”
“嗯,處理些後續。”紀靳修攬住她,“餓不餓?周姨準備了飯菜。”
“等你一起。”
晚餐餐桌上,果然擺滿了色香味俱全卻又清淡適口的菜肴,中間還放著一盅冒著熱氣的黨參烏雞湯,香氣四溢。
周姨布好菜便體貼地離開了,將空間完全留給兩人。
沒有食不言的規矩,氣氛溫馨而放鬆。紀靳修甚至會主動給她夾菜,叮囑她多喝點湯,補補氣血。
“蘇珊下午把幾個新遞過來的本子發給我看了。”紀靳修狀似不經意地提起,“有一個現代都市劇,女一號,人設是曆經磨難最終成功的設計師,跟你最近的經曆有些契合,團隊也不錯,可以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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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梨有些驚訝地抬頭。他以前從不過問她具體的工作安排,隻會在大方向上把把關,防止她被坑。現在竟然會主動看劇本提建議了?
“你看劇本了?”她眨眨眼。
“粗略看了一下大綱和人設。”紀靳修語氣平淡,“免得你又被些不著調的角色忽悠。”
明明是關心的話,卻說得這麼彆扭。洛梨心裡甜絲絲的,嘴上卻故意逗他:“紀總日理萬機,還有空幫我看劇本大綱哦?”
紀靳修抬眸瞥她一眼,給她碗裡夾了一塊鮮嫩的魚肉:“吃飯。再囉嗦下次真不管了。”
“哦。”洛梨低頭偷笑,乖乖吃飯。心裡卻琢磨起他說的那個本子,確實聽起來很有吸引力,能借此傳遞一些正能量也很好。
飯後,兩人沒有像往常一樣各自處理事情,而是默契地一起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影。
洛梨挑了一部輕鬆的浪漫喜劇片,其實劇情沒什麼深度,但氛圍很好。她蜷在沙發裡,懷裡抱著抱枕,腦袋歪在紀靳修的肩膀上。
紀靳修顯然對這種類型的電影沒什麼興趣,但也沒說什麼,一隻手隨意地搭在沙發背上,繞著她的發絲玩,另一隻手拿著平板偶爾處理一下郵件,大部分時間,目光卻是落在她隨著劇情或笑或嗔的側臉上。
電影裡演到男女主角曆經誤會後和好的甜蜜片段,背景音樂溫馨動人。
洛梨忽然想起什麼,仰起頭看他:“紀靳修。”
“嗯?”
“我們那一年合約……是不是快到期了?”她小聲問,心裡有些莫名的忐忑。雖然知道現在提這個很多餘,但那個初始的約定,始終是存在過的。
紀靳修玩她頭發的手指頓住,低頭看她,眸色深沉:“怎麼?想提前結束?”
他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但洛梨敏銳地感覺到周遭空氣似乎凝滯了一瞬。
她趕緊搖頭,像隻討好主人的小貓一樣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肩膀:“才沒有!我就是……突然想起來了。”她頓了頓,聲音更小,卻帶著無比的認真,“我不想結束……一輩子都不想。”
紀靳修凝視著她清澈眼底毫不掩飾的依賴和愛戀,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觸動。他低下頭,額頭抵著她的,鼻尖相觸,呼吸交融。
“合約早就作廢了。”他低聲說,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從你闖進我休息室那天起,你就彆想再有離開的可能。”
這不是情話,卻比任何情話都更讓洛梨心動。她主動抬起頭,吻了吻他的唇角:“嗯,不離開。”
電影還在繼續播放,但誰都無心再看。空氣中彌漫著溫情脈脈的曖昧氣息。
紀靳修的手從發絲滑落,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指腹摩挲著她細膩的皮膚,目光逐漸變得幽深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