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鉑悅府,洛梨卸下了一身緊繃的武裝,卻卸不下心頭的千頭萬緒。老夫人的話像餘音繞梁,在她腦海裡反複回響。那些敲打、警示,以及最後關於翡翠項鏈的提及,都像是一道道需要仔細解讀的謎題。
她獨自坐在寬敞的客廳裡,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那枚溫潤的翡翠。這是靳修母親的遺物……這個認知讓這件美麗的珠寶瞬間變得沉重起來。它不再僅僅是一件昂貴的禮物,更是一種象征,連接著過去與現在,承載著紀家的曆史和一個女人未儘的遺憾。
壓力如同無形的潮水般湧來。她真的能做好嗎?能勝任“紀太太”這個角色嗎?能麵對那些錯綜複雜的規矩和人情往來嗎?能……讓那位看起來幾乎不可能被取悅的祖母,真正接納她嗎?
迷茫和自我懷疑如同細小的藤蔓,悄悄纏繞上心頭。
就在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是紀靳修發來的短信,簡潔一如他本人:【晚上七點回。牛排已交代廚房準備。】
看著這行冰冷的文字,洛梨卻仿佛能透過屏幕,看到他吩咐廚房時那張沒什麼表情卻細心周到的臉。一股暖流悄然注入心田,驅散了些許寒意。
他總是這樣,用行動而非言語,給予她最堅實的支持。
她深吸一口氣,將那些負麵情緒用力甩開。不能退縮。為了他,也為了自己,她必須迎難而上。老夫人說要“拭目以待”,那她就做給她看!
第一步,便是真正去了解紀家,了解那些她從未接觸過的“規矩”和“責任”。
她並沒有貿然去詢問紀靳修,她知道他工作繁忙,且以他的性格,未必會覺得這些瑣事重要,或者即便知道,也可能無法細致地描述出來。她選擇了另一個途徑——鐘管家。
第二天,她親自去了一趟老宅,沒有提前打招呼,隻帶了一份她特意讓廚師準備的、口味清淡精致的點心。
鐘管家對於她的突然造訪有些意外,但依舊保持著專業的恭敬:“洛小姐。”
“鐘管家,冒昧打擾了。”洛梨笑容溫婉,將點心遞過去,“昨天看老夫人氣色似乎還有些欠佳,這是家裡廚師做的一點小點心,味道清淡,想著或許合老夫人的口味,麻煩您轉交一下。”
她絕口不提自己是來打探消息的,隻以關心老夫人身體為借口,態度謙和有禮。
鐘管家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過去:“洛小姐有心了,我會轉交給老夫人。”
“另外……”洛梨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不好意思,“鐘管家,我知道您跟在老夫人身邊多年,對紀家的事情最是了解。我……我剛來,很多規矩都不懂,怕不小心做錯事說錯話,惹老夫人不高興。不知道……方不方便向您請教一些事情?不會占用您太多時間。”
她的姿態放得很低,語氣真誠,完全是一個想要努力融入新環境、卻又忐忑不安的晚輩模樣,讓人難以拒絕。
鐘管家看著眼前這個眼神清澈、態度懇切的年輕女孩,再想到昨日她麵對老夫人時不卑不亢的表現,以及少爺對她顯而易見的重視,刻板的表情微微鬆動了一絲。他沉默了幾秒,才道:“洛小姐請問,老朽知無不言。”
洛梨心中暗喜,知道自己找對了人。她並沒有一上來就問那些核心的、敏感的問題,而是從一些最基礎的社交禮儀、紀家一些主要親戚的稱謂、喜好、禁忌問起,甚至包括老宅裡一些細微的、不成文的規定,比如老夫人用茶的偏好、書房哪些東西不能動等等。
這些問題瑣碎卻實用,充分顯示了她想要認真學習的誠意。
鐘管家一一解答,言語簡潔卻精準。洛梨聽得極其認真,甚至拿出手機備忘錄仔細記下關鍵點。
一老一少,就在老宅偏廳的沙發上,進行了一場低調而高效的“教學”。鐘管家驚訝地發現,洛梨的理解力和記憶力都極好,舉一反三,而且態度始終謙遜認真,沒有絲毫的不耐煩或敷衍。
問完了基礎的,洛梨才看似不經意地提到:“鐘管家,我聽說紀家有一些長期合作的慈善基金會和公益項目?我對這些也很感興趣,不知道方不方便了解一下?我想著,或許以後也能儘一份心力。”
這個問題,就觸及到了“紀太太”的責任範疇了。鐘管家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起身去書房取來了一份厚厚的資料。
“這些是紀氏旗下幾個主要基金會和公益項目的年報和近期規劃,”鐘管家將資料遞給洛梨,“洛小姐有興趣可以看看。老夫人近年來雖然不太直接過問具體事務,但每年都會親自審閱報告,尤其關注幾個傳統的助學和醫療救助項目。”
洛梨接過那沉甸甸的資料,如同接過了一份沉甸甸的責任。她鄭重地道謝:“謝謝您,鐘管家,我會認真看的。”
離開老宅時,洛梨感覺自己收獲頗豐。她不僅得到了一位“資深導師”的指點,更獲得了一個重要的信息切入點——慈善公益。這無疑是融入紀家、獲得老夫人認可的一條重要途徑,也符合她自身的價值觀。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接下來的日子,洛梨仿佛回到了高考前衝刺的狀態。她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社交和娛樂,一有空就研讀鐘管家給她的那些資料,熟悉各個項目的運作模式、受助群體和影響力。她甚至主動聯係了其中一個助學項目的負責人,以“誌願者”的身份,低調地參與了一次線下探訪活動,親自去偏遠山區看望了受資助的孩子們。
她沒有告訴紀靳修,也沒有借此炒作新聞,隻是默默地做著這一切。在這個過程中,她看到了紀家光環之下,那份切實的社會責任感和回饋社會的初心,這讓她對紀家、對老夫人,都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
同時,她也沒有忘記經營與紀靳修的小家。她真的開始跟著家裡的廚師學習烹飪,雖然進步緩慢,偶爾還是會鬨出笑話,但紀靳修總是那個麵不改色的“試吃員”。晚上的時光,他們依舊一起看電影,聊天,或者各自做著自己的事,享受那份寧靜的陪伴。
偶爾,她會裝作不經意地問起他小時候的事,問起他母親的零星片段。紀靳修的話依舊不多,但不再像最初那樣完全回避。他會簡單地說一些,比如母親喜歡園藝,小花園裡曾經種滿了玫瑰;比如母親彈得一手好鋼琴,他小時候常常聽著琴聲入睡……
這些零碎的細節,在洛梨心中慢慢拚湊出一個溫柔、優雅、熱愛生活的女性形象,也讓她對頸間的那枚翡翠,有了更深的感情。
時機很快到來。一周後,紀氏旗下最大的“晨曦”助學基金會舉辦年度答謝晚宴。這類晚宴雖不如慈善晚宴那般星光熠熠,但來的多是政商界要員、文化教育界名流以及重要的捐贈人,規格極高,也更注重內涵。
洛梨知道,老夫人雖然不會親自出席,但一定會關注。
她征求了紀靳修的意見,他自然是無不可。於是,兩人再次一同出席。
這次,洛梨的造型更加沉穩內斂,選擇了一條藏藍色絲絨長裙,妝容素雅,唯一的亮點便是頸間那枚翡翠吊墜。她挽著紀靳修的手臂亮相,依舊吸引了全場的目光,但這次,她不再僅僅是“紀靳修的女伴”或“女明星洛梨”,她開始有了屬於自己的、沉穩大氣的新身份。
晚宴上,當基金會理事長致辭後,邀請主要捐贈人上台時,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洛梨輕輕握了握紀靳修的手,然後在他略帶驚訝的目光中,主動且從容地走上了台。
她從手包裡拿出一份提前準備好的、言辭懇切的簡短發言稿——這是她根據這段時間的學習和實地探訪的感受親自寫的,沒有假手於人。
站在話筒前,燈光打在她身上,她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台下眾人,最後與紀靳修鼓勵的眼神交彙,心瞬間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