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如同紀家彆墅前那片寧靜的湖泊,表麵波瀾不驚,映照著幸福的天光雲影。洛梨與紀靳修在專屬時光中愈發醇厚的感情,孩子們健康成長的歡聲笑語,一切似乎都完美得如同精心編排的樂章。然而,再平靜的湖麵之下,也潛藏著看不見的礁石,隻待合適的時機,便會掀起意想不到的波瀾。
這波瀾,並非來自外界風雨,而是源於家庭內部,那個他們傾注了無數愛與期待的小小人兒——紀念曦。
小念曦快四歲了,出落得愈發像洛梨的翻版,精致得如同瓷娃娃,安靜,敏感,有著超乎年齡的觀察力和共情能力。她不像哥哥等等那樣情緒外放,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她的世界似乎更內斂,更複雜,像一本需要耐心解讀的、裝幀精美卻字跡模糊的書。
洛梨和紀靳修一直以為,給予她足夠的愛、精心的嗬護和安靜的陪伴,便是對她最好的養育。他們小心翼翼地守護著她的纖敏,滿足她那些看似無傷大雅的小小要求,比如睡前必須聽某個特定版本的故事,餐具必須是她喜歡的那個小兔子圖案。
然而,問題最初是以一種極其隱晦的方式顯露的。
念曦所在的幼兒園,是一家頂級的私立幼兒園,環境優美,師資雄厚。但這裡的孩子,非富即貴,個性鮮明,競爭意識也萌芽得早。一次幼兒園組織的親子開放日,有一個小組合作搭建積木的比賽環節。
念曦和她的小組成員試圖搭建一個“最高的城堡”。同組一個性格強勢的小男孩,堅持要按照他的想法來,不斷指揮甚至推倒念曦小心翼翼放上去的積木。念曦沒有像其他孩子那樣據理力爭或尋求老師幫助,她隻是默默地站在原地,看著被推倒的積木,小嘴緊緊抿著,眼眶慢慢泛紅,最終,她鬆開了手裡攥著的另一塊積木,低著頭,一步步退到了活動室的角落,把自己藏進了窗簾後麵,無論老師怎麼溫和引導,都不肯再出來參與。
站在觀察區的洛梨,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那不是簡單的害羞或短暫的鬨脾氣,那是一種……退縮,一種在麵對衝突和壓力時,近乎本能的逃避。
晚上回到家,洛梨試圖和女兒溝通。
“念曦,今天在幼兒園,為什麼不和樂樂那個小男孩)說一下你的想法呢?”洛梨抱著女兒,聲音放得極柔。
念曦把小臉埋在媽媽懷裡,搖了搖頭,小聲說:“他的城堡……比較厲害。”
“可是念曦搭的城堡也很漂亮啊,”洛梨鼓勵道,“下次我們可以試試,勇敢地告訴小朋友我們的想法,好不好?”
念曦沒有回答,隻是更緊地抱住了媽媽,用沉默築起了一道牆。
洛梨將這件事和自己的擔憂告訴了紀靳修。紀靳修聽後,沉默了片刻。他回想起女兒平日的種種:她很少主動表達自己想要什麼,更多時候是用眼神或細微的動作示意;她玩玩具時,如果哥哥等等興衝衝地加入並提出“改進意見”,她往往會停下手中的動作,默默看著,然後失去興趣走開;她甚至很少像其他孩子那樣,因為得不到某樣東西而哭鬨……
“她隻是性格安靜。”紀靳修最初這樣認為,他甚至欣賞女兒的這種沉靜,覺得這像洛梨,有一種不被外界喧囂打擾的美好。
但洛梨的擔憂並非空穴來風。她開始有意識地觀察,發現念曦的“安靜”之下,隱藏著一種對“不完美”和“衝突”的過度恐懼。她畫的畫,如果有一筆畫壞了,她會立刻把整張紙揉成一團,拒絕再畫。她學唱一首新兒歌,如果某個音調唱不準,她就會緊閉嘴巴,再也不肯開口。
這種追求完美和逃避挑戰的傾向,在一次家庭鋼琴課上徹底爆發。
紀靳修為培養女兒的藝術修養,請了最好的鋼琴老師到家裡授課。念曦對音樂似乎有天生的感受力,學得很快。但在學習一首稍有難度的新曲子時,她在一個小節上反複出錯。老師耐心糾正,溫和鼓勵,但念曦的小臉卻越來越白,手指僵在琴鍵上,無論老師怎麼說,都不肯再按下去。
最後,她猛地從琴凳上跳下來,跑到房間角落,抱著膝蓋,把臉深深埋起來,小小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著,無聲地哭泣,那是一種壓抑到了極致的、近乎絕望的委屈。
老師無奈又有些無措。洛梨心疼地上前安撫,卻被女兒抗拒地推開。紀靳修聞訊趕來,看到女兒蜷縮在角落、拒絕與外界交流的樣子,眉頭緊緊鎖起。
他揮退了老師和傭人,走到女兒身邊,沒有立刻抱她,隻是蹲下身,平靜地看著她。
“念曦,”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穩定人心的力量,“告訴爸爸,怎麼了?”
念曦隻是哭,小小的身體縮得更緊。
“是因為彈不好那個音符嗎?”紀靳修繼續問,語氣沒有責備,隻有探究。
念曦抽噎著,極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彈不好,很正常。”紀靳修的聲音依舊平穩,“爸爸小時候學東西,也經常會出錯。媽媽拍戲,一個鏡頭有時候也要重複很多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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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試圖用共情來化解女兒的焦慮。
但念曦抬起淚眼朦朧的小臉,哽咽著說:“……可是……可是彆的小朋友都不會錯……樂樂搭積木最快……琪琪唱歌最好聽……我……我什麼都做不好……”
她斷斷續續的傾訴,像一把小錘,敲在了洛梨和紀靳修的心上。他們終於意識到,問題比他們想象的更複雜。念曦的退縮,不僅僅源於性格的內向,更深層次的原因,是她在與外界的比較中,產生了強烈的自我懷疑和不配得感,進而選擇了用逃避來保護自己那顆過於敏感和要強的心。
她不是不想做好,她是太想做好了,好到不能接受任何一點瑕疵和失敗。這種隱形的“完美主義”和潛在的“低挫折商”,像湖麵下的礁石,在她幼小的心靈中投下了危險的陰影。
那天晚上,哄睡了因為哭泣而疲憊不堪的女兒後,洛梨和紀靳修在書房裡進行了一場嚴肅的談話。
“是我們的問題嗎?”洛梨的聲音帶著自責,“是不是我們給她營造的環境太‘完美’了?讓她覺得一切都應該是順遂的,不能接受一點挫折?”
紀靳修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影挺拔卻透著一絲凝重。“環境是一方麵,”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更重要的是,我們可能無意中,忽略了教會她如何麵對‘不好’。”
他們給予念曦的愛與保護太多,卻忘了告訴她,跌倒並不可怕,失敗是成長的階梯,不完美才是人生的常態。他們為她屏蔽了外界的風浪,卻也讓她失去了練習遊泳的機會。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洛梨走到他身邊,語氣堅定,“我們必須幫助她,在她心裡築起更堅固的堤壩,而不是一味地用愛去填補。”
紀靳修轉過身,握住她的手,目光深邃而沉穩:“嗯。需要調整策略。”
這座名為“成長”的湖泊,第一次讓他們感受到了平靜之下的暗流洶湧。他們意識到,養育孩子,不僅僅是提供優渥的物質和滿滿的愛,更需要智慧的引導和適度的“放手”,讓孩子在真實的世界裡,包括它的不完美和挑戰中,淬煉出屬於自己的堅韌內核。
挑戰已然擺在麵前,但他們沒有慌亂。作為父母,他們有責任,也有信心,陪著他們的女兒,一起學習如何麵對風雨,如何與那個不夠“完美”的自己和解。這或許是比任何商業並購或藝術創作都更具挑戰性,也更有意義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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