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老夫人的明確拒絕,如同一盆冰水,徹底澆熄了紀懷瑾試圖通過家族內部施壓來達到目的的幻想。老宅那扇象征著紀家傳承與認可的大門,在他麵前重重關上,連同那份摻雜著算計的、遲來的“親情”,也被一同隔絕在外。
消息傳到紀靳修這裡時,他正在書房聽陳默彙報工作。陳默言簡意賅地轉述了老宅那邊傳來的情況,紀靳修聽完,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他甚至沒有停下翻閱文件的動作,隻是眸色比平時更深沉了些許。
“知道了。”他合上文件夾,語氣平靜無波,“繼續留意他的動向,尤其是資金流向和接觸的境外賬戶。”
“是,先生。”陳默應下,頓了頓,又補充道,“老夫人那邊……是否需要我們……”
“不用。”紀靳修打斷他,聲音沉穩,“奶奶自有分寸。”
他了解他的祖母,那位看似傳統威嚴的老人,內心自有其不可逾越的原則和底線。她可以因為門第之見最初對洛梨有所挑剔,但在大是大非和核心家庭利益麵前,她的立場從未動搖過。她當年能為了維護他和母親的尊嚴,將紀懷瑾逐出老宅視線,如今就能為了守護他和洛梨組建的家庭,再次將紀懷瑾拒之門外。
這份來自家族最高輩分的、沉默卻堅定的支持,讓紀靳修心中最後一絲因紀懷瑾歸來而產生的、細微的動蕩也徹底平複。他的世界,壁壘森嚴,固若金湯。
然而,成年人世界的暗流洶湧與冰冷算計,可以被他隔絕在心牆之外,卻無法完全避免其細微的漣漪,波及到家庭內部最柔軟的部分。這一次,感受到這漣漪的,是心思最為敏感纖細的念曦。
事情發生在一個看似平常的傍晚。洛梨帶著等等和念曦在小區內的兒童樂園玩耍。夕陽的餘暉給滑梯和沙池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等等和他的金毛犬“勇士”追逐笑鬨,念曦則安靜地坐在秋千上,小手裡攥著幾片剛撿來的、形狀好看的落葉,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切都很平和。直到一個穿著西裝、看起來像是某戶人家管家或司機模樣的中年男人,手裡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長方形禮盒,徑直朝著念曦走了過來。
他的目標明確,步伐穩健,臉上帶著職業化的、略顯刻板的微笑。
洛梨正低頭回複一條蘇珊發來的工作信息,眼角餘光瞥見有人靠近,立刻警覺地抬起頭。當她看清那人手中的禮盒大小和形狀,心中立刻拉響了警報——那大小,像是一幅畫,或者……一卷畫軸?
她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念曦身邊,將女兒護在身後,目光銳利地看向那個男人:“請問有什麼事?”
男人停下腳步,對著洛梨微微躬身,態度恭敬卻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意味:“紀太太,您好。我是受紀懷瑾老先生所托,給念曦小姐送一份小禮物。老先生得知念曦小姐喜愛書畫,特意尋來了一套古籍影印版的《十竹齋書畫譜》,希望能對小姐有所裨益。”
又是書畫!而且這次是更為直接、更具“教育意義”的古籍畫譜!紀懷瑾顯然是總結了上次“月亮太冷”的失敗經驗,換了一種更貼近“學習工具”、更不容易被以“不合喜好”為由拒絕的禮物。他甚至不再通過文女士那樣的文化中間人,而是派了直接下屬,姿態更強硬,也更顯急切。
洛梨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她正要嚴詞拒絕,那個男人卻搶先一步,試圖將禮盒遞向被洛梨護在身後的念曦,嘴裡說著:“念曦小姐,這是您祖父的一點心意……”
他的動作和話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試圖跨越父母直接建立聯係的壓迫感。
一直低著頭的念曦,被這突如其來的靠近和陌生男人的聲音嚇了一跳。她猛地抬起頭,小臉瞬間變得蒼白,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媽媽的衣服下擺,整個小身子都縮到了洛梨身後,隻露出一雙受驚的、如同小鹿般慌亂的大眼睛。
她看到了那個男人,看到了他手中那個陌生的禮盒,也聽到了“祖父”這個對她而言極其陌生、甚至帶著某種模糊不安感的詞彙。這段時間以來,家裡那種微妙的氣氛,爸爸偶爾更深沉的沉默,媽媽提起“那位紀老先生”時謹慎的語氣,以及之前那幅被媽媽收起來的、冷冷的“月亮”畫……所有細微的感受在這一刻,被這個陌生男人的強行靠近彙聚、放大,變成了一種實實在在的、令她恐懼的威脅。
“不……不要……”念曦的聲音帶著哭腔,細弱卻清晰,她用力搖頭,把臉完全埋進了洛梨的腰間,身體微微發抖。
洛梨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怒火瞬間湧起。她一把擋開男人試圖遞過來的禮盒,聲音冷得像冰:“拿走!我再說最後一次,我們不需要,也請你們不要再以任何形式打擾我的孩子!”
她的氣場全開,那雙美麗的眼眸中迸發出的銳利與保護欲,讓那個訓練有素的男人也不禁怔了一下,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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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太太,這……”
“滾!”洛梨毫不客氣地打斷他,不再給予任何周旋的餘地。
男人看著她決絕的態度,又看了看她身後那個被嚇到的小女孩,終於意識到此路不通,訕訕地收回禮盒,再次躬身,快步離開了。
等等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跑過來,看著妹妹害怕的樣子,小臉上滿是困惑和不滿:“媽媽,那個壞人是誰?他欺負妹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