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島上最後一場戲,是林深曆經掙紮、與家人和解、也與自己和解後,獨自一人坐在清晨的海邊,看著太陽從海平麵躍出,金色的光芒驅散黑暗,照亮她平靜而蘊含力量的側臉。沒有台詞,隻有一個悠長的、混合著釋然、希望與新生的眼神。
洛梨坐在那塊被海浪衝刷得光滑的礁石上,感受著清晨微涼的海風拂過麵頰,看著遠方那輪掙脫了地平線束縛、正將萬丈金光灑向無垠海麵的朝陽。那一刻,她仿佛真的與林深融為了一體,感受著劫後餘生的疲憊,以及從廢墟之上重新生長出來的、對生命本身更深刻的愛與敬畏。
“哢!殺青!”
王導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來,帶著如釋重負的激動和無比的滿意。整個劇組瞬間爆發出熱烈的歡呼和掌聲,長達數月的艱苦拍攝終於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洛梨卻依舊坐在礁石上,久久沒有動彈。她望著那片被朝陽染成金色的海洋,心中空茫一片,仿佛靈魂的一部分還停留在林深那個充滿痛苦與掙紮的世界裡,未能完全抽離。淚水無聲地滑落,不是為了角色,而是為了這段共同走過的、刻骨銘心的旅程。
助理和工作人員圍上來,為她披上外套,遞上熱水,說著祝賀的話。洛梨機械地回應著,臉上帶著笑,眼神卻有些渙散。她知道拍攝結束了,但情感的慣性如此強大,將她拖拽在深海與岸邊的交界處,一時難以靠岸。
殺青宴設在島上唯一一家像樣的餐館,氣氛熱烈。大家互相敬酒,感慨著這幾個月的艱辛與收獲。洛梨作為絕對的主角,自然是眾人關注的焦點。她強打著精神應酬,一杯接一杯的香檳下肚,非但沒有帶來暖意,反而讓那種漂浮不定的虛脫感更加明顯。
她提前離席,回到了那個住了幾個月、充斥著海風鹹腥氣息的酒店房間。看著鏡中那個消瘦、憔悴、眼底帶著濃重陰影的自己,她幾乎有些認不出來。這是洛梨,還是尚未遠去的林深?
她迫切地需要抓住一點什麼,一點能將她拉回現實的東西。她顫抖著手拿出手機,信號格微弱地閃爍著。她撥通了紀靳修的視頻通話,一遍,兩遍……無人接聽。
心,猛地往下一沉。一種被遺棄的恐慌感,混合著殺青後巨大的空虛和酒精的作用,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她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抱著膝蓋,像一隻受傷的幼獸,無聲地哭泣起來。所有的堅強、所有的專業素養,在這一刻土崩瓦解。她隻是一個疲憊不堪、渴望回家的女人。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紀靳修回撥的視頻請求。
洛梨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立刻接通。屏幕那端,出現的卻不是紀靳修的臉,而是家裡客廳熟悉的景象。鏡頭有些晃動,接著,等等那張放大的、興奮的小臉擠滿了屏幕。
“媽媽!媽媽!你看到沒有!我和妹妹給你準備的!”等等大聲嚷嚷著,鏡頭被他轉過去,對準了客廳。
洛梨透過模糊的淚眼,看到客廳裡掛滿了彩色的氣球和歪歪扭扭的拉花,牆上用紅色的彩紙貼著巨大的、筆畫稚嫩的字:“歡迎媽媽回家!”念曦安靜地站在一旁,手裡舉著一幅畫,畫上是手牽著手的四個人,站在一座漂亮的房子前,天空有太陽和彩虹。
然後,鏡頭穩定下來,紀靳修的身影出現在畫麵中央。他穿著家居服,背景是那片由孩子們親手布置的、雖然粗糙卻充滿愛意的“歡迎會場”。他看著她通紅浮腫的眼睛和狼狽的樣子,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聲音依舊沉穩:
“殺青了?”他問。
洛梨用力點頭,哽咽得說不出話。
“等等和念曦從昨天就開始準備,說要給你一個驚喜。”紀靳修的語氣平淡,卻像最堅實的地基,托住了她不斷下墜的心,“機票已經訂好了,明天最早的航班,陳默會去接你。”
他沒有問“你還好嗎”,也沒有說“恭喜殺青”,他隻是告訴她,家已經準備好,歸途已安排妥當。這種不言而喻的理解和支撐,比任何安慰都更有力量。
“我……我想回家。”洛梨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
“嗯。”紀靳修看著她,目光深邃而專注,“我們等你。”
視頻通話結束後,洛梨依舊在地板上坐了很久,但心情已經平複了許多。她看著手機屏幕上定格的、家裡那片溫暖的景象,仿佛汲取到了足夠的熱量,支撐著她開始收拾行李,將自己從林深的世界裡,一點點剝離出來。
第二天,當飛機衝破雲層,翱翔在萬米高空時,洛梨看著舷窗外般的雲海和湛藍的天空,終於有了一種真實的感覺——她正在回家。
機場出口,陳默早已等候在外,恭敬地接過她的行李。車子平穩地駛向那個她思念了數月的地方。越是靠近,洛梨的心跳得越快,既有近鄉情怯的忐忑,也有無法抑製的激動。
車子終於駛入那片熟悉的彆墅區,停在了家門口。洛梨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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