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氏家族可持續發展基金會”的構想草案,如同在洛梨平靜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顆充滿生命力的種子。她反複翻閱著那份措辭嚴謹、邏輯縝密的文件,指尖劃過“環境保護”、“青少年科創”、“偏遠地區教育”這些關鍵詞,胸腔裡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破土生長,與她內心深處“島嶼文化”一直試圖探尋和表達的人文關懷與社會責任,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這不僅僅是紀靳修商業版圖的一次戰略延伸,更是他為她、為他們這個家,精心鋪設的一條通往更廣闊天地的橋梁。他將資本的力量與她所追求的文化內核、社會價值進行了巧妙的嫁接,提供了一種超越單純資金支持的、更深層次的賦能。
洛梨沒有立刻給出答複。她將草案帶回“島嶼文化”工作室,召集了核心團隊成員,包括蘇珊和幾位誌同道合的導演、策劃,進行了一次閉門討論。她沒有提及紀靳修,隻是將這份“匿名”的構想拋出,觀察大家的反應。
討論異常熱烈。有人興奮於項目背後的資源與平台,有人擔憂公益性質的項目是否會影響工作室的商業生存,也有人對具體執行層麵的難度提出了質疑。
洛梨安靜地聽著,記錄著。她看到的是團隊成員眼中被點燃的光,是對“內容價值”本身的追求,這與她創立“島嶼文化”的初心不謀而合。她知道,紀靳修給的不僅僅是一個機會,更是一個能將她散落的星光彙聚成束,照亮更遠地方的燈塔。
幾天後,洛梨帶著一份由“島嶼文化”團隊初步完善的、針對基金會“青少年科技創新扶持”方向的項目策劃書,回到了家。她沒有直接去找紀靳修,而是將策劃書放在書房他那張寬大辦公桌的醒目位置,然後像隻做了什麼壞事的小貓,悄無聲息地溜走了。
她知道,他一定會看到。這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也是一種帶著點小驕傲的展示——看,你的提議,我們接住了,並且,給出了我們的思考。
果然,第二天清晨,洛梨還在睡眼朦朧間,就感覺身邊的床墊一輕。紀靳修起身了。她眯著眼,看到他拿起床頭櫃上那份策劃書,走到窗邊,就著初升的晨曦,翻看起來。他的側臉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專注冷峻,如同在審閱一份價值千億的並購案。
洛梨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緊張。雖然她對團隊的努力有信心,但麵對紀靳修這種級彆的“評審”,難免有些忐忑。
紀靳修看得很慢,偶爾會用指尖在某一行文字上停頓片刻。房間裡隻剩下紙張翻動的細微聲響。洛梨屏住呼吸,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紀靳修合上策劃書,轉過身。洛梨趕緊閉上眼睛裝睡。
她感覺到他走近床邊,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臉頰。然後,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
“思路不錯。”他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剛醒不久的微啞,“細節有待完善。”
洛梨的心瞬間落回實處,一股巨大的喜悅和成就感湧上心頭。她猛地睜開眼,撞入他深邃含笑的眼眸中——他早就發現她在裝睡了!
“你嚇死我了!”洛梨嗔怪地捶了他一下,隨即又迫不及待地問,“真的?你覺得可行?”
“嗯。”紀靳修在她身邊坐下,將策劃書遞還給她,手指點了點其中關於“跨界導師引入”和“成果孵化路徑”的部分,“這裡,可以借助紀氏現有的產業資源和投資渠道。這裡,風險評估需要更具體。”
他沒有大包大攬,而是精準地指出了關鍵節點,並提供了切實可行的解決思路。這是一種建立在平等尊重基礎上的合作姿態,遠比單純的資金支持更讓洛梨感到振奮。
“我就知道你能看出門道!”洛梨興奮地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紀先生果然是慧眼如炬!”
看著她雀躍的樣子,紀靳修冷硬的唇角柔和了幾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吃完早飯,詳細聊。”
“島嶼文化”與“紀氏家族可持續發展基金會”的合作,就此正式提上日程。洛梨仿佛被注入了新的能量,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個項目的深化落實中。她帶領團隊拜訪專家學者,調研青少年科技教育現狀,與紀氏集團相關部門對接資源,忙得腳不沾地。
然而,我們的小作精,即使在事業衝鋒陷陣的時刻,也依然保持著“折磨”紀先生的優良傳統。
這晚,洛梨又是深夜才歸。她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彆墅裡靜悄悄的,隻有書房還亮著燈。她推開書房門,看到紀靳修正對著電腦屏幕,似乎在處理郵件。
聽到動靜,他抬起頭,目光在她帶著倦意的臉上掃過,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幾點了?”
洛梨沒回答,而是踢掉高跟鞋,赤著腳走到他身邊,像隻被雨淋濕的倦鳥,將自己整個人摔進他旁邊的沙發椅裡,發出一聲長長的、誇張的哀歎:“唉——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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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靳修合上電腦,轉過身麵對她,語氣聽不出喜怒:“自找的。”
洛梨立刻瞪圓了眼睛,不滿地指控:“喂!紀靳修!你有沒有同情心?我這麼拚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能配得上跟你紀大總裁‘合作’?免得被人說我是靠你……”她舊事重提,開始“翻舊賬”。
紀靳修沉默地看著她表演,等她氣息稍緩,才淡淡開口:“所以?”
“所以?”洛梨坐直身體,開始理直氣壯地提要求,“所以我現在需要補充能量!心靈和身體的雙重能量!”
她掰著手指頭數:
“第一,我肩膀好酸,脖子也硬,肯定是今天開會開太多了!”
“第二,我餓了,但是不想吃張姨做的東西,沒新意!”
“第三,”她頓了頓,眼神飄向書架上那個裝著他們冰島合影的相框,語氣帶上了一絲懷念和……暗示,“我突然好想吃……那種熱乎乎的、能在寒冷夜裡讓人瞬間暖起來的食物……”
這分明是意有所指,懷念起冰島那家羊肉湯店了。可這裡是家裡,深更半夜,去哪裡找地道的冰島羊肉湯?
紀靳修聽完她這一連串無理要求,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站起身,走出了書房。
洛梨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裡那點“作”勁瞬間沒了著落,反而生出一絲委屈和失落。他……這就走了?不管她了?
就在她癟著嘴,準備自憐自艾時,書房門又被推開了。紀靳修去而複返,手裡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方便麵?旁邊還臥著一個金黃的煎蛋和幾根翠綠的青菜。雖然簡單,但在深夜的燈光下,卻也顯得熱氣騰騰,頗有食欲。
他將托盤放在洛梨麵前的茶幾上,語氣平淡:“隻有這個。”
洛梨看著那碗賣相意外不錯的方便麵,愣住了。她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式“應付”她的要求。這完全不符合他紀大總裁的身份,卻又……莫名地戳中了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他沒有去給她找根本不存在的冰島羊肉湯,而是用最快的方式,給了她一份實實在在的、深夜的溫暖。
“至於按摩,”紀靳修在她身邊坐下,不由分說地將她攬過來,讓她背對自己,溫熱的手掌已經覆上了她僵硬的肩頸,力道適中地按壓起來,“吃完麵再說。”
洛梨靠在他懷裡,感受著他指尖傳來的溫度和力量,看著眼前那碗普通的、卻因他親手端來而變得不同的方便麵,鼻子忽然有點發酸。所有的疲憊和那點故意“作”出來的委屈,都在這一刻,被這無聲的體貼與縱容化解了。
她低下頭,小口小口地吃著麵,味道竟然出奇的好。煎蛋是溏心的,青菜燙得恰到好處。
“好吃嗎?”紀靳修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